我所了解的张凡,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张凡。
那时的张凡,是班里的班干部,健康,向上,俊朗高大的外表,笑起来十分阳光,是班级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之所以和班花戚芳走得最近,是因为他们的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张凡的父亲原来是教师,92年改革开放席卷整个GD,张父毅然辞职,下海经商,做起了皮革生意,两年下来,用当年的话说,就是先致富起来,过上了小康水平,家产多少,属于未知。
戚父和张父生意上有一些合作,经常串门,一来二往,张凡和戚芳就熟悉了。当时戚芳在三班,张凡在我们一班,戚芳时不时的过来找张凡,害得班里的女生,经常性的黑眼圈,而张凡,也就成了全级大多数男生的公敌。
我所了解的,好像只有这些,至于当时他有没有成为我的公敌,似乎没有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实际上,我和张凡的交情,除了他们所称的“五虎将”外,还算是不错的。
我们期待已久的男主角终于出现了,他现在,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白马。”张凡背靠着驾驶座,已经知道我们的到来,却只是叫出了我的名字。
班长和洁和胖子,这一刻便被忽略了。
“我说张凡,你也太不给班长面子了吧?这叫本班长情何以堪!”班长第一个不同意了。
我暗自笑了笑,心想我们的班长可是出了名的霸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一方面,我又有些儿为胖子担心,虽然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他们决裂了,那是众所周知的事。
一身西装革履的张凡,二十年来,容颜仍未有多少变化,如果不是仔细留意,我绝对看不出他三十多岁的年纪,眼眸里却满是沧桑。
他微笑着向班长和洁打了招呼,然后礼貌性的向胖子点了点头。
“进去吧!”胖子淡淡一笑,对张凡的冷漠毫不在意。既然见面了,又何须计较往昔的事。
“时间还早。”张凡抬了抬腕表,“上车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豪车啊,帅哥,奔驰!”洁大声呼道。我们四人陆续上车。
张凡启动引擎,打开汽车音响,某个明星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风钉在纸上
梦游离在未梦之间
掌心处尚存的
破碎的文字
譬如千百年之前
被封印的琥珀
倘能不朽
——必属断章
向世界开一个天窗
镶满金边的黑暗
诗骨下的星辰
绽放暧昧的光环
那是诗人的魂
在阡陌荒径中荡漾
掏心之后
仅留诗歌十四行”
张凡指了指播放器,说道:“你们知道这首歌词的作者是谁么?”
“谁?”洁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是我们的一位老同学。”张凡脸色郑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是谁?!”我们不约而同问道。
“以后你们会知道的。”张凡就此打住。
是谁呢?我搜尽枯肠,却也猜不出来。
二十分钟的时间,张凡没有怎么说话,胖子几次开口要说什么,终究是忍住了没说。
车子驶进一个村落,我们已经明白张凡要带我们去哪里了。
这是戚芳家以前居住过的村子,十多年前,她们家举家搬迁,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车子转了好几个弯,然后在一所旧房子前面停下。
这里我们曾经来过,当然记得,就是戚芳的家了。
这是两间已经有好几十年历史的旧房子,几年前我经过这里,残旧破落不堪,而今抬头望去,脱落的墙壁已经修补整齐,连损落的木门也换成了铁门,门两边还贴上了新的对联,几乎是焕然一新。
“莫不是戚芳回来了?”我们四人相视一眼,问道。
“进去吧!”张凡平静说道,之后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一句话解开了我们心中的疑问。
“这里,以后,永远是我的了。”
整洁的书柜,一尘不染的沙发,古色古朴的茶几,摇曳在风中低吟浅唱的风铃……这一切,一如我们二十年前来到戚芳家的模样,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然而,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张凡低头自语,似乎想努力参透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而后抬起头来,说道:“是的,物是,人非,一切都在变。”
“至少,我们几十年老同学的感情没变吧!”班长有些不服气的说。
“那是,我们是老同学。”张凡展颜一笑,“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直到我们渐渐老去,我们还是老同学。”
“这才像话嘛。”洁嗔怪道。
“你有戚芳现在的消息吗?”班长问道。
张凡没有回话,坐在褪尽颜色的沙发上,闭着双眼,努力想还原二十年前这个屋子的一切,包括人,包括事,包括屋子里停放的物品的位置。
事实上,至少他将物品这一项做到了。此地此时此刻的场景,和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只是人走了,十多年前便失去了踪迹。
“我在十年前见到她。”张凡良久才说,算是回答了班长的问题,“最终,她还是走了。”
“为什么?”我问道。
“二十年前,我离开揭阳的前一天,我就坐在这个位置上。戚芳没有跟我走。”说完,张凡抬头看向胖子。
“我承认,当年是我失信于你,我问心有愧,但是,我周大山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拆散你们的事,对不起你的人另有他人,不是我!”说到最后,胖子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什么?听了胖子的话,我们越发感到这里面大有文章,本以为张凡会勃然大怒,谁知,他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从始至终,我都没曾怪过你。我们还是好兄弟,不是吗?”
“好兄弟!”胖子一阵激动,笑逐颜开,两个人哈哈大笑,紧紧拥抱在一起。
二十年的误会,终于冰释前嫌。这是我们最愿意见到的。
“接下来,张凡,我们很乐意做你的听众,听你讲讲这二十年来的精彩故事。”我说道。
张凡坐在沙发上,长长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故事,就从这只沙发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