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帅的父亲是此地富商。
甘业在他面前,勉强算个土包子。刘帅家里躺着钱枕着地,好几进的大院子里面各种的奇珍异草,凉亭假山金鱼池,应有尽有,在当地可谓屈指一数的大户。
为人浪荡不堪,烟花柳巷更是常客,只要在临漳县一打听‘刘寻花’,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但寻花问柳,而且还强抢民女,在大街上看到哪家的姑娘长得标志就抢进府里糟蹋,横行无忌,欺行霸市,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他自己常常自喻是风流才子,长得是儒雅俊逸,和自己的狐朋狗友自发组织了一个留春社,自己是社长,常常也挥毫波墨,但是他写出来的诗都是自我感觉良好,要是拿出去让人看,估计得一人一口吐就能沫淹死他。
只有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子弟才会对他挑起大拇哥,他一得意,就会送钱财、送珠宝、送美女,再一高兴的厉害,就会包下整个妓院,这一玩就是几天几宿不出来,县太爷也是一个认钱不认理的主,常常陪伴在他的左右,好讨得金钱和美女。
金德来到这个地方半天的功夫,就得罪了这个浪荡公子‘刘寻花’。
前几天班里没有扮装的水粉了,大家都走不开,只好让自己的女儿金珠儿上街去买,可是金珠儿一走就是一上午,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县城,金德觉得她是不是迷路了或是有点什么意外,就出去找她。
果不其然,在一个大街口,刘帅带着几个浪荡公子围住金珠儿,伸手调戏不算,尽然还口吐污言,金德当时就怒了。自己的妻子过世早,儿子又生病夭折,现在就只有这一个闺女,是自己的全部,如果她出现点什么意外,将来自己下世,怎么跟妻子交待。
二话不说,上去就叮咣五四一通乱揍,金德是唱戏的出身,会几手庄稼把式。等把金珠儿带回来家,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惹了一个地头蛇。
刘帅回家简直是气的要死,在家里摔杯砸碗,在这片儿地方,从来都没人敢这样对自己,现在自己尽然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打了,这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不能忍,要报仇,马上差人出去打听金德的来历。
得知金德只是一个戏班的班主时,他马上就带人想要杀过来,但是有一个下人拦住他,告诉他,金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样冒然前去,要是金德反抗,回头在弄出人命就得不偿失了。
听完下人的话,他细细一嚼,觉得也不无道理,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直接到金德哪里下聘。
刘帅这样做就有点欺负人了,下聘娶媳妇就得挑时辰算时间,不是说下聘就下聘,他这样做无非是想给金德一点难堪,意思就是本少爷就这么办了,你能怎么着。
来到院子里刚把聘礼放下,金德就屋里出来了,看到地上的东西时,他双手握住了拳头,脸色难看之极,又一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强龙不压地头蛇,‘客客气气’的咬着牙问道:“不知刘公子这深更半夜前来有何贵干?”
听着金德的话,那个‘深更半夜’四个字,咬的及重。右手上转动的两个手把件停住,放到胸前微微的欠身道:“金德班主,在下有礼了。今日前来……,呵呵,就是想让金班主收下这点心意。”说完用手微微往身边的彩礼上点点。
“你简直是欺负人。”金德右手边上的愣子此时往前站了一步,怒道。
“呵呵,欺负人?”刘帅没有看愣子,直接向金德狂妄的说道:“金德,我实话告诉你,在这座县城,还从来没有人敢打我脑袋,就是我老爹也不行。你不但打了我,还是打的脑袋。要不是看在你女儿还算漂亮,本少爷今天就直接抄家伙过来了。”
刘帅的话被屋里的刘雨听了个一字不漏,看着还在掩面哭泣的金珠儿,向前走了两步问道:“院子那个人说话怎么那么横,他是干什么的?”
金珠儿哭哭啼啼把原尾始末告诉了他,刘雨听完,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人渣。
但又看金珠儿,突然擦掉了眼泪,吸了一口气,就往走了,来到外面对着刘帅喊道:“你到底想干吗?”
刘帅一看金珠儿出来了,双眼就像饿老鹰逮住了死泥鳅,烁烁放光,哈喇子都快滴下来了,边往金珠儿跟前,边伸手去摸,说道:“嘿嘿,小美人,可想死我了,只要你跟了本少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还没说完话,吓得金珠儿赶紧躲在了金德的身背后,刘帅抬头看见金德那张脸,顿时没了好脸色,怒道:“金德,赶紧把彩礼收下,让本少爷把人带回去。”
金德看着他这样放肆,简直是目中无人,双眼喷着火,大声的吼道:“刘帅,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有为所欲为,老子就是舍得这身剐,也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金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本少爷不敢带人来抢。”说完看看金德身后的金珠儿,顿时脑光一现,呵呵的笑着说:“金班主,在下刚才说的那些糊涂话,你忘记吧,现在本少爷才是跟你好好的说话。嗯、我们来打一场擂怎么样?”
“打擂?打什么擂?”金德实在是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刚才穷凶极恶,现在又跟你笑嘻嘻,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刘帅快速的转动着手里的手把件,双眼露出戏虐的神情,说道:“就是打擂台嘛。明天我在十字大街搭两个戏台子,我请一波唱戏的上台唱戏,你们自己这个班也上台唱戏,让全城的老百姓来看戏,那边看戏的多,那边就获胜。你们要是输了,就乖乖的把人给交出来,怎么样。”
“不可能。”愣子说道。
“怎么不可能?哦,你是怕我作弊?呵呵,本少爷对坊间的传闻还是略知一二的,虽然少爷我脾气秉性是有那么一点坏,但是本少爷想作弊,也不可能有鼓动全城百姓的能力吧?金班主,我这可是再挑你们的强项跟你们打擂台,你们不会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吧?”刘帅说着话微微的往前靠了靠,双眼盯着金德脸。
一个身穿高大的少年站出来说道:“我们说不可能,不是因为我们没有信心,而是你输了,那又怎么样?”
“呵呵,我会输?先说你们到底应不应战?”
金德这时候根本没有选择,不答应就抢人,凭着现在这点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告状?这个放一边。除了打擂台能拼一下,现在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他说道:“好,我应战了,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刘帅心里现在真想大笑三声,说道:“金班主,你要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搭台,咱们后天就开始,别说本少爷没有给你们准备的时间。对了,我不妨再给你透露一点,我请的是南戏班,哈哈!”
“南戏班?刘帅,你……。”金德听得最后三个字,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希望能赢了。
号称‘百戏之祖’的并非昆曲,而是南戏。
南戏是在宋杂剧脚色体系完备之后,在叙事性说唱文学高度成熟的基础上出现的。它是民间艺人“以宋人词而益以里巷歌谣”,构成曲牌连缀体制,用代言体的形式搬演长篇故事,从而创造出一种新兴艺术样式。
总之,南戏的特色就是登台的人皆能唱戏,反观金德的这个戏班,唱的大部分都是北方的杂曲,而且还是单人唱,形色单一,跟南戏一比,光阵仗就输的不是一星半点。
“呵呵,金班主,东西我就先留下了。”瞧着金德那张快要吐血的脸,刘帅临走之时还不忘雪上加霜,大手一挥:“我们走,怡红院,本少爷请客,不醉不归,哈哈!”
刘雨在屋里听见刘帅那种恶毒的话,真想跑出来给他一巴掌,不过想了想还是别惹那种麻烦了,金德和金珠儿对自己不错,像这种麻烦,能帮就帮帮他们,别的不敢说,说到唱戏,凭着自己对戏曲的专业,能甩他们南戏的演员好几条街,于他鼓足气向外说道:“慢着,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谁在说话?”
刘帅刚刚抬腿要走,后面突然响起一句话,叫自己拿着东西滚出去,看看周围,只见人们的眼睛都盯着房屋的门。
掀开帘子,从里走出来刘雨。迈着四方小步,来到院子里,向刘帅斜着身子,没有给他正面,边站定了脚步。
看着站在面前的小毛孩,刘帅怒了:“喝!我前两天被人打,今天又被一个小毛孩子骂,我他妈都新鲜,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到底算老几?”
刘雨没有马上理他,而是地低头,用手弹弹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又抖抖下边布面,看也不看刘帅道:“你什么都不算,在你脚下踩着的是大宋朝的国土,你只不过是国家的一只臭虫,仅此而已,如果你刚才的那番话传到当今皇上的耳朵里,我想你很快就会从这里消失。”
刘帅听完这些话,再看看面前的小毛孩,气宇轩昂,身材笔挺,说话间谈笑风生,下意识的问道:“你、你是谁?”
“我姓赵。”
“国姓?”
刘帅不确定的问了一遍,刘雨没有理他,而是背着手看向远方,他越是这样,刘帅心里越是没底,赵乃是当今国姓,这个姓后面站着的可是皇帝。不光刘帅现在心里没底,金德现在心里也没底,只知道他叫刘雨,什么时候改姓赵了。
能装到这种程度,不亏是演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