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月乱穿衣,这个是最容易得病的季节。
洲衙内,严光今天并未去茶馆听书,而是在后衙躺着养病。
严光此时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很仔细,时不时的用另一只手揉揉鼻子。然后伸手到旁边的火炉子上烤烤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十年寒窗的年代,为了念书,自己破衣烂衫,凉桌子热板凳,都把铁砚磨穿了,才考上了进士,然后被皇上看重,来到相州挡路一个通判。
他正在看书,突然间院子想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进门就喊:“大人不好了,说书的小先生杀人了。”
衙门口里的人都知道严光很欣赏刘雨,他们也很喜欢刘雨说的书,所以背地里大家都叫他说书小先生。
严光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把手里的书扔掉,猛地一起身,血液直冲脑顶,鼻子一痒痒,便打了一个大喷嚏,正好喷到衙役的脸上,那个衙役抹抹脸上的口水,只觉得自己姥爷的口臭直冲脑门。
“你说什么?谁杀人了?”严光边问他便抓紧穿衣服,为了确切点,他又重新了一遍。
衙役说:“就是在泰和茶馆说书的那个小先生,刘雨。”他把正事情跟严光讲了一遍。
严光急忙问道:“人呢?现在在哪?”
“在大堂。”
严光不顾衙役的带路,自己慌里慌张跑向前院。
通判,正六品,是个辅助的官位,一般都是皇帝直接任职,凡是民兵、钱俗、户口、赋役、狱讼等等都在通判的管辖之内。这个职位一般都是设立在边陲之地,相州北临幽云十六州,出些混乱是一定的,可是现在却出了命案,而且还是自己最想招安的人才,这怎么还能使他坐得住。
连忙跑到前院,只见前院的地上放了三具尸体,均用白布盖着,严光走过去掀开一看,脸色顿时刷白,太惨了,人头与尸体都分开了,再掀开一个,他直接就吐了,里面是那个是被刘雨劈成两半的人。血肉模湖,只见一滩肉泥,血刺呼啦的根本看不出人的模样。
严光现在心里出来一个疑问,这刘雨真是说书的先生吗?他才十一岁啊,怎么能把人砍成这样呢?
想着这个问题便来到的大堂,大堂同样有一个盖着白布的尸体,边上跪着金珠儿,在她旁边是奇志的媳妇阿娟。身后站着萧文和奇志,正中间是被衙役们五花大绑的刘雨,他目光呆滞,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严光现在心里很难办,金德被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人打死,但是现在三个人却都被刘雨打死,这案子怎么审?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他走上堂,坐在桌案以里,面沉似水,看着发呆的刘雨,他拿起惊堂木狠狠的拍下大声的问道:“刘雨,你可知罪?”
这句话好像已经成了升堂的一种惯例了。
听了这句话,刘雨脸上的呆滞有些缓和,淡淡的说道:“草民不知罪。”
“咦”
两边的官差相互碰面,大人审了那么多犯人,还是头一次听见不认罪的,刘雨杀人这可是大家伙有目共睹的。奇志和萧文两个人也愣了,知道刘雨平时是老实人,可没想到竟然会在公堂反水。金珠儿现在是锥心的难过,阿娟则是在一边一劝再劝。
严光虽然很想为刘雨开拓,奈何大街上都有人看见了,想抵赖也不行,又重重的拍了惊堂木喊道:“刘雨你竟敢不知罪?那好,本官来问你,院里的三人因为何事被你杀掉?”
刘雨回道:“因为他们杀人了,我才将它们杀死。”
严光哼了一声道:“他们杀人?他们杀人自有本官的官府来处置,你凭什么将它们杀死?”
刘雨抬头,眼睛迸发出一道光芒,冷笑道:“你的官府杀他们?哈哈……。”他听了严光的话,一声长天仰笑。显得狂傲至极。
“啪啪啪”严光拍了几声惊堂木,连说几声:“不准发笑,不准发笑,这是在公堂上,严肃点。”
刘雨笑道:“我笑大人乃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讲我有罪。”
确实是,还没审案呢,严光上来就说刘雨有罪,大家伙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严光脸色一红,承认自己现在的心里是乱了套了。都是刘雨这个杀人案件,将他弄个措手不及,自己又不想失点颜面,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说我不分青红皂白,好,那你就说,你为什么杀死他们?”
刘雨正色道:“我问大人,孟子曰: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不知道这句话您知不知道?”
严光说:“我当然知道,这是孟子的一句警示良言,我岂能忘记。”
刘雨裂开小嘴,笑道:“那么专门拆撒人家家庭,害的无数个父母亲失去孩子的人,您说这样的人算什么?”
“禽兽。”严光想也没想的说道,这种问题就不用想,是个老百姓都得恨死那种人。
刘雨又说道:“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将人打死,这样的人您说算什么?”
“禽兽。”严光还是那一句话。
刘雨再一次大笑道:“大人明明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问我?”
“额……。”严光一时不查,竟被刘雨拽沟里去了。
被刘雨问的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转过头看向刚才给他报告消息的衙役,然后问道:“你刚才怎么说的?你说刘雨杀人了,可怎么就没有告诉我,他杀的是什么人?”
那个衙役出来哭丧着说道:“大人,小的真的说清了,只是您那个时候慌慌忙忙的,大概没听清楚吧?”
“咳咳”
严光连忙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甩衣袖让那个衙役退了下去。然后说道:“刘雨,虽然本官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你也很同情,但是,你杀人确实是事实,这点本官还是要将你问罪的。嗯...”
刘雨本来是低着头的,听完他的那句话慢慢的把头抬起来,直盯着严光说道:“小民愿意接受律法的惩处。”
直到此刻,刘雨才知道,原来严光一直都是想着自己的。呵呵,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也不再想最后的结果,只要自己不死,那么往后就还有能重逢的时侯。
看的案子审得差不多了,严光拿起惊堂木正准备宣判,就听的外面传来一句:“冤枉啊,阴天大老爷。”
严光听见这一句,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人家都是青天大老爷,怎么到我这儿改阴天了,于是惊堂木落下,传上来告状之人。
刘雨也不知道来人事谁,只听的话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原来是老王,在他身后还站着一排男男女女。
严光在堂上不耐烦的问道:“鱼老王,你有什么冤枉,快快讲来。”
老王说:“大人,不是我有冤枉,而是他们。”说完往后一指,他们身后的人不管男的女的,全部痛哭,好像是一起商量好的。
“有什么冤枉,你们说吧,本官一定给你们做主。”严光又重新做回了桌案里。
只听前排的一个男子说道:“大人,我们状告院子里那三个人。”
严光一愣,转头看向刘雨,只见现在他比自己还迷茫,眼光里露出的神态,分明就是不知道的情况。
“你接着说。”发现不是刘雨搞的鬼,严光便让堂下的人继续说。
那人说道:“大人,我本是咱相州的学子,本来是打算要进京科考,没想到,今日里在我家突然出现了三个人,进来不说二话,动手就抢,可怜自己的老母身体衰弱,被他们这一下抢,便被吓死了,请大老爷为我做主啊。”那个人说的痛哭流涕。
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群人全是老王找来的,为的就是给刘雨开脱罪名。刘雨在杀院里的哪三个人的时候,老王就知道了,可惜他来晚了,刘雨已经杀了两个人了,刘雨没杀的那个为什么会死?完全是老王的杰作。
看着刘雨被带走,他马上就发动自己的客户,把事情一说,那些人对刘雨也感到很同情,于是就听老王的吩咐全部来到大堂,目的就是为了给刘雨减轻罪行,那个学子说老母亲被吓死了,其实早死了十年了。死者为大,他就赌严光不会开馆验尸。
严光一排惊堂木问道:“尔等全都是被院子那三个人害过吗?”
“是的大人,我们均被他们害过”老王后面的人全部异口同声道。
老王暗在心里高兴,不亏是自己的老客户,说起话来也这么整齐。
事情到了这一步,严光要是看不出来他就是傻子,不过自己也对刘雨挺欣赏的,既然不能把刘雨判个死罪,可是自己这份判决还是要说的,但也不能判的轻了,否则不服民众。
严光站起来说道:“好,既然那三人手里都有命案,本官也就对刘雨的杀人事情不在追究,但是,匪徒也是人,他的生死本有本官来判决,现在被刘雨杀死了,他就有了嫌疑,不过本官可以从轻发落,现在本官宣判,刘雨杀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但死罪以免,活罪难逃。明天起发配南阳驿,接受管教,五年内不准回来,等到期满,方可四处游走,刘雨,你对本大人的宣判可有意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还能有什么意见,刘雨当堂谢恩,转过头望见金德尸体,他又流下了泪水。
这些日子虽说金德对自己管教的严一些,可是哪都是为自己好。自从把他金珠儿许给自己,自己就已经把金德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现在亲人离去,怎能不叫他伤心呢。
严光道:“来人啊,把刘雨押进大牢,明日就上路,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