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亚特兰蒂斯奇缘》之《亚伦之夜》
恶魔岛的某所监狱里,一个美国的高级官员面对一个纵火案的凶手束手无策。
他叫亚伦,此刻正端坐在审讯椅上,嘴里叼着一枚意大利烟卷。审讯台前的高级官员名叫克劳伦斯,留着英俊的小胡子,这位美国情报局的官员正在秘密调查前几天发生在国会的那起神秘的纵火案。
“亚伦·柯斯米?”克劳伦斯艰难地叫出面前这个嫌犯的名字,“你知道,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
面前的犯人冷笑了两声,烟卷随着他的嘴角颤动着。这是一个18岁出头的少年,却装出一副成熟老套的模样。克劳伦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你起码知道,在这次之前,人类的历史上只发生过一次相同的事件,那是在1933年的春季,希特勒的手下使用了相同的手法。你知道对于整个国家而言,那是什么的象征吗?”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来送死。克老伦斯特工……不过这还真是你的错。是你太不小心了。”凶手从容地从审讯椅上站起来,脸色从容而无所畏惧。似乎刚才警务人员的鞭刑和电刑都未对他起任何作用。蓝色的瞳孔像冰冷的深渊般地冒着逼人的寒气;克劳伦斯这才发现,他正在秘密审讯的这个犯人要比他身材魁梧得多。可他还没来得及去震惊,灾难已经发生了。他意识到,他的胸口正在流血,诡异的是,那里没有任何子弹的穿孔。一抬眼,犯人正缓缓走向监狱的边缘。
“不可能的。”克劳伦斯的声音因疼痛而变得沙哑,捂着肿胀的胸口,伸手试图阻拦监狱里恶魔般的神秘人物,“你不可能……不可能从这里逃出来的。呵……这是一座合金、、、合金监狱。周围还都通、通了高压电流,就是约翰·迪林格也难以脱逃,除非、、、、”
“除非我有特异功能。”转眼间,亚伦摘下头上的黑色礼帽,绅士般地将礼帽在合金金属前轻轻一旋,那些脆弱的金属好像遇火的蜡烛般融化起来。
“克劳伦斯特工,可惜啊可惜,又被你猜中了。如果说,你从你的聪明当中获得些什么的话,我不得不告诉你,聪明害你丢掉了性命。”亚伦大笑起来,笑声那么刺耳,旋即,克劳伦斯特工在他面前僵硬地倒下,他的肉体融化绯红的血液,从地板的缝隙中流走了。
这时候,就好像凭空而至,一个年迈的身影从褪了色的墙壁间闪了出来。
“亚伦王子。”老人从肩上的乌鸦嘴里取出一颗珍珠状的赤色球体,“您的眼睛,我在一家海底珠宝拍卖会上把它买了下来。”
“辛苦了,凯瑞先生。”
“叫我符泽就好了。凯瑞只是我的人类名字。”
亚伦王子笑了笑,取过祭司手中的眼珠,环绕着它的银白色雾气渐渐散去。他掰开右边那只空洞洞的眼睛,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把那颗赤色的眼珠塞了进去。终于,他恢复了自其少年时期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模样,他面对着监狱里的镜子孤芳自赏着,却被老人的提醒拉回了现实。
“王子,你感受到了吗?”
“哦?”
“根据史狄安时代的预言,得到绯红之眼的末代王子将重新支配整个世界。”
“又是史狄安那个混账!”刚满18岁的亚伦用一副成人的口气默默骂道,“他称我为末代王子?若不是那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我怎么会……让那些愚蠢的人类拿我的眼睛当做廉价的拍卖品……呃!!!”亚伦气势汹汹地咆哮道,他蓝色的左眼和赤色的右眼在月光的微微照射下显得英气逼人。
丑陋的祭司盯着面前的男孩看了好久,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在恢复容貌之前,他已经为此隐忍好久了。
于是他等了一会儿,等这位王子把十几年来储存在心底的抱怨的话全部吐露完后,他继续说道:“那天我们在国会发现的那个叫康威的议员是个普通人,不是我们的同类,他没能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而是跟那些倒霉的人类一起,葬身火海了。”
“真可惜。”亚伦哼哼地笑道,他总是喜欢装出一副犯罪老手精明老套的样子,老祭司无奈地想,从耳朵中取出一张特别的地图,上面并没有标明世界上不同的行政区,而是用颜色的深浅表示了“感应强度”这个虚无缥缈的名词。“也许在国会的那次感应是错的。但事实上,亚伦王子,在那场错误的纵火事件之后,我对那些具有我们种族血缘的人类的感应更加强烈了。而且那种感应似乎并不完全来自这个国家。”他指了指地图上的其他板块。
“澳大利亚?地中海沿岸?这里是?”
“中国澳门。”说着,老祭司拿出了证据,那是一个澳门人的照片,画面中的少年娴熟地操纵着一沓扑克牌,背景是一座葡萄牙殖民时代的哥特式建筑。“您看到的是一座澳门赌场。”老祭司不遗余力地解释道:“画面中的少年年仅15岁,却一夜间成为澳门赌博业中一夜暴富的传奇人物。他起初是接替他罹患了心脏病的养父参加国际赌赛,结果却全盘皆赢。他的事迹刚刚被媒体报道出来的时候,很多赌博业大佬都揣测他不过是出了老千,便纷纷扬言要揭穿他。但至今这场风波已过去的一年,不管是业界大佬还是魔术大师,都没能在技术层面揭穿他。而他的相貌的确又有几分符合亚特兰蒂斯的血统……因此我才怀疑……”老人在亚伦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我想,他们已经着手去干掉他了。”亚伦附和了句,绯红的瞳孔中闪出一些影子般的场景。
“这正是我要提醒王子的。”老人的嗓音因为过多的解释而干巴巴的。但他清楚地明了自己没有后退的余地,一旦预言中的“轮回日”降临,他就是再法力无边,也无力回天了。他所做的一切不啻是为了向王子兑现一个可能根本无法实现的梦想。忽然,他好像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王子?”他问道:“我刚才并没有提既这件事啊。您是从哪儿……”
“我不过是看到了而已。”站在监狱的天窗前,在昏暗的月光下,亚伦绯红色的眼睛里波浪般地涌起潮水。他透过薄雾看到伫立在遥远尘雾中的自己,挥舞着亚特兰蒂斯帝国传世的魔杖,在人们的跪拜下走向富丽堂皇的贵族殿堂。他的军队则为他征战四方,他甚至看到了那些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的航母、崩毁的建筑、失去控制而对群众胡乱扫射的坦克……人类的机甲时代终将在超自然力量的支配下化为烈焰和残骸。
亚伦银白色的睫毛在月光下翕动着。他紧握着右手手臂的肌肤,那里残留着因为警务人员的鞭刑而留下的伤痕。“新的时代,正从沉睡的世界中破茧而来。”他喃喃道。而老祭司则从这段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既然,绯红之眼仍旧像千百年前它所具有的力量那样、能够参透未来,它必然也具有如以往那样探寻一切魔法的力量……
“对了,祭司,刚才那个美国特工提到的1933年的纵火案,那是什么?”从监狱的漆黑长廊走出来的时候,亚伦这么问道。
“哦——”老祭司的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望了望走廊的尽头,那里的看守人员在他来的路上就已尽数干掉,因此走廊里空荡荡的,能听见亚伦王子橡胶皮靴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响亮声音。
“希特勒……”活了几百年,满脸皱纹、靠人类的青春来延续不朽生命的老祭司似乎很不愿提及这段历史,“希特勒,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也是我们的同类。”
“他的确利用了人类几千年来一脉相承的民族主义情绪辉煌一时。但是……他毕竟低估了他们的力量。希特勒终其一生都没能找到跟自己有着同样血统的人类,我想这是他失败的原因。”
“刚才那个叫科勒斯……库伦斯……什么的特工说国会纵火有很大的象征意义,他指的是什么?”
“国会纵火案,也就是夺权的象征。希特勒有着超强的预感能力,跟王子您差不多,甚至比您的预感能力还要强。当他从未来的幻象中看到这样一副景象,知道德国共产党终会在议会的席位上成为自己复活亚特兰蒂斯文明的绊脚石的时候,他主导了这起纵火案。他甚至亲自运用心灵感应的魔力,在幕后参与了逮捕德国共产党的全过程……”
“你确定他那么强大……你不是说我才是亚特兰蒂斯血统的正统继承人么……”他们轻而易举地就从监狱的铁丝网中跨了出去,一瞬间的隔空移动,使他们来到一片已经被魔法彻底屏蔽控制、荒无人烟的军事基地。他们开始在空无人烟的军事基地中漫步交谈,亚伦心有不服地呢喃道,“如果说,希特勒他能够拥有那么强大的全球支配力量,他又为何会失败?”
“那时候他才40多岁,在没有人辅佐的情况下,他的自负心日益强大。他企图运用自己日益增强的心电感应力量支配整个世界,缔造出一批能够全球打击的超军事力量,他甚至企图消灭自己的同类,建立唯我独尊的亚特兰蒂斯帝国,这一错误行动导致那些同样具有亚特兰蒂斯残余血统的人类纷纷逃往国外。有的人逃到了美国,开始为人类效劳,他们运用自身的特异功能为罗斯福那小子在前线战场重创日军。毕竟,在日本主战派里,都是一些疯狂变态的普通人类,他们根本没有与我们血统抗衡的力量……”
“当希特勒意识到这一切时,已经为时已晚。1944年那年,苏联趁势摧毁了希特勒设立在欧洲诸国的心灵增感器,使他完全丧失了对欧洲的支配能力;苏联甚至利用希特勒残党中隐藏的一些亚特兰蒂斯势力,在东欧民主国家建立起新的控制塔,他们看到了亚特兰蒂斯超越人类的不可思议之处,他们本可以在那时借助人类前所未有的发达科技将亚特兰蒂斯文明火种彻底消灭。谁想到苏联人却利用那神秘莫测的伏兰特尔族圣物——命运立方体走上了一条企图称霸整个地球的邪恶道路。如果不是因为苏联统治者的错误欲望,共产主义本可以在东欧建立一个持久繁荣的世界,人类世界历史可能要彻底改写……”
“所以,你才要我到处放火作案,去搜寻我们的同类,那可能根本就已经销声匿迹的血统?”亚伦像听故事般的听完了这一切。这位老人口中所述的一切,无疑不颠覆着他在历史书上看到、或在大人口中所听到了一切。这些所谓的真相听起来更像是神话传说,让他对老人口中故事的真实性产生了些怀疑。
“找到他们,又怎样?即便我是亚特兰蒂斯王子,在世道如今,谁还愿辅佐我重复过去的帝王时代?”
他们走到一架停放在附近停机坪上的飞机前。那是一架遍体灰白色的F-15战机,机身修长,机翼和尾部都是不同于机身的红色,机翼上还印着美国空军的标志。
“更何况,谁会相信我堂堂亚特兰蒂斯王子已重现人类世界,而且沦落到这种地步?”亚伦用拳头狠狠地砸着机窗玻璃,他不是不想忘掉过去、在老祭司的辅佐下早日复辟传说中几千年前的没落王朝、也的确亲眼目睹了这位自称祭司的老爷爷的伟大魔力;可是,那些旧梦再次像湍急的水流般无孔不入地渗入他的脑海里。看到阳光他就想起了一切,唯有监狱的无边黑暗才能抹去对双亡父母给自己儿童时期带来的美好回忆的眷恋。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孤独的三文鱼那样在回忆的洪流里不断洄游,回溯起自己年少时期的那种种悲惨境遇,以及曾经爱过的一切。他想到自己也曾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那样不停地说啊说啊,也曾经轰轰烈烈地去爱过,他的父母在车祸中遇难的时候他在哪里,被女孩们以脸部不完整为由而拒绝跟他恋爱时他又在何方,他何时停止了那些疯狂无所遮拦的废话,何时陷入了永恒而无法自拔的孤独。那些发生在这位年迈祭司出现以前的那些年少时代的往景犹如水晶宫之蜃景一触即碎,给他带来的却只有悲哀与无助,他哭泣的时候,眼睛流着绯红的鲜血。他就着那些滚烫的血液抱着水池呕吐,却再次从镜子中看到他那布满血丝的残缺的眼睛。他试图从痛苦中解放出来,可快乐那么短暂,痛苦不是永恒的吗?他从未因为自己被告知是没落时代遗留下来的王子而骄傲过,也从未有能力让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从未享受过摆脱痛苦后不可一世的寂寞。而这位高瞻远瞩的自称亚特兰蒂斯帝国最后一位祭司的老人则适时的出现在他生命里,为他在绝望之谷中劈出了希望之石,以不可辩驳的语气揭示了他的真实身份,在他迷惘的前世今生中探寻未经发掘的宝藏,直到有一天,老人告诉他注定要放弃在人世间的一切眷恋,用无法挽回的魔力在人类世界中建构一个崭新的秩序,让亚特兰蒂斯失落千年的文明于大西洋的深处重新崛起,他们将用超越自然的不朽神力锻造出一块漂浮在地壳之上的崭新大陆,决心像希特勒那样继续他在人世间未竟的事业。他们将把心灵控制的恐怖撒播四方,在源源不断地汲取人们能量的同时,让亚特兰蒂斯文明重新支配整个地球。
“回忆让人失去自我,王子。记住,忘掉过去是你赢得与人类斗争的关键。”老祭司没被他的煽情丝毫打动,兀自用魔法打开了机舱大门,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