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博果尔再伫立在承乾宫门前时,是他大婚前三日。
宫里似乎也是占了他的喜气,红色的苗头蔓延四散,让这冰凉的皇宫大院,也有些生气起来。
可纵然再洋溢,好像,也无法感染这出戏的主角。
博果尔漠不关心,毫不在意,任由着大贵妃量身裁衣,选布挑样。算计着宴请的宾客,许久,也未见得她露出如此的神态。或者她也好久,没有对一件事,这么倾注精力了罢。她尚且如此,博果尔还是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这回娶福晋的,是与他全无关系的路人。论不知情的谁进宫里来,也料不得,新郎会是他吧。
一场婚姻,背负了太多,隐含了太多,不再纯粹。
鲜红的嫁衣,惨白的妆容,简直活生生成了不堪入目的丧礼。
葬送了博果尔的幸福,更是残酷的,葬送了一个,无辜女人的一生。
大贵妃将待选的喜帕递与他瞧,上绣着一对鸳鸯,栩栩如生,似是要蹦了出来。那样的柔情蜜意,相濡以沫。
“这是承乾宫兰主儿送来的礼,贺你新婚,原是听得那姑娘蕙质兰心,没想到绣工这般的好,竟是比的宫里头的绣坊有过之而无不及。”大贵妃如是说,竟是毫不吝啬夸奖之语,全不似从前。他的眸子亮了亮,又暗了下去。
“礼尚往来,你也该回赠些礼。同沾喜气。”大贵妃不再暗地里头排斥,反是慷慨地怂恿着博果尔。是呵,皆为女子,兰烨的心思,经此一番事,她已皆知,如今又是定了局,弗如放开了去看。
欲相忘,先淡忘。
礼尚往来,博果尔正因无由见她,拎了些干果糕点,又再次,伫立了此处。
分明已是有充足的理由,他却还是忐忑不安,他在害怕,不敢进去。
怕什么?什么都怕,怕见她,怕,再见不到她。更怕的,也许是,进去后,深陷其中,再也,走不出去。
天公不作美,才渡了烈日炎炎,一个响雷,又是大雨倾盆。
宫人们忙碌地将园中各式的兰花搬进房内。
雨顺着瓦檐,滴落他的脖颈,冰寒彻骨。
没寻得遮蔽处,直立在那儿,雨漫其面,睁不开眼。
烟楼窗排半开,烨儿立在那儿,呆望着出神。
他就这样远远望着她,心满意足地笑开,人影忽而不见。
恍然间,脸不再浸湿,是雨停?
适才抬首,透明的白纱,将这一天撑起,遮风挡雨。
“襄贝勒。”持伞之人轻唤他名。
蓦然回首,仙人之姿,笑靥如花。
“怎么不进去?”像是被那双眼睛看穿了心事,他有些心虚地将手中的礼包递与她,连话也忘了说,匆忙的逃开。
“姐姐,你怎么来了,快些进来,外头风雨大。”兰烨跑到门边,欣喜唤她,见她望着一处出神,手中湿漉漉的包裹,“有人来过了么?”
她果然还是这样,总是,看不见他。
“没有。”乌云珠收回了目光,打开了手中的纸包。糕点早是被雨水打烂,顺手递给了吴尔库尼,“拿出去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