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福临收的索尼禀告,原犯已是拿下,乃坤宁宫皇后的贴身侍从苏绿。
福临不傻,更是想借此机挫挫皇后,即可便要驾临宗人府,亲自过堂审问这个十恶不赦的奴才。
而那一日,孝庄忽然来旨,邀皇帝同去看戏,好容易请来的京城第一唱将,再赏得一曲《长生殿》已慰前次错失之遗憾,若非军国大事,否则不予推脱。
料想回宫再审也及时,只得去敷衍一番。
那一日清晨,旁人只开了宗人府监牢的侍卫,娜木钟一袭便服,小心进去。
只不过一夜之间,苏绿已是遍体鳞伤,伤痕累累。
她提着木匣,“苏绿,好歹你与哀家主仆一场,哀家今日便来送你一程。”斟了酒与她,苏绿接过,一饮而尽。
“你就不怕哀家在酒中投毒?”
苏绿蔑视地笑笑,“皇后,我随你时日不短,自然知道,如今我仍未认罪,你不会的。”
娜木钟忽是热泪盈眶,啜泣着说起了刚入宫时的的情景。
什么规矩也不明白,是苏绿不厌其烦的教会与她,如何立身……点点滴滴。
将似乎是埋藏许久的对苏绿的依赖之情,爱护之心娓娓道来,包括娜木钟唯一一次实为己利,确救了苏绿之事,溢美之词,倾囊而出……
慈宁宫
孝庄将苏沫尔传上来的糕点递了与福临,见福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皇帝,这戏好看不好看。”
福临幽幽回过了神,“好看是好看,只是儿臣并不喜得那唐明皇。”
“为何?”孝庄含笑相问。
“瞧他唱的可妙,‘你若捐生,朕虽有九五之尊,四海之富,要他作甚。宁可国破家亡,绝不肯抛舍你也。’可到头来,还不是由着那玉环儿娟生。若是朕,既是并蒂莲,又何有分开之理,倘若一头一死,朕定不会苟活,生则同室,死则同穴。”
孝庄心下一阵慌乱,竟是一时不知该说得什么话,想必这个儿子同他的父亲一般痴情。
“皇帝,你该是舍小家为大家,切不可有此念,你需记得,你是天子,不是常人。”
不知福临是没听的孝庄说话还是怎么的,竟是毫不理会的兀自看戏。这之中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头清楚了。
那一日,大贵妃也是听得消息,将她爱子刺伤之罪魁祸首已是关了宗人府。
“苏绿,哀家瞧着你平日里头很是乖巧,如何做得此事?”大贵妃只是听闻为坤宁宫的一个宫人,待到了宗人府,却是惊诧不已。
苏绿自打皇后探视走后,全然变了模样,倒有几分视死如归味道。可如今见了大贵妃,却是深沉的愧疚,“奴婢万死,伤及了襄贝勒,太妃娘娘待人和善,奴婢却这般蛇蝎心肠,确是奴婢为了保下这一丝权势派的人做得,并不想伤了襄贝勒,奴婢万死,奴婢万死……”
慈宁宫宫里依旧是歌舞升平,花旦凄楚的唱腔弥漫了整个皇宫。
“恶噷噷一场喽啰,乱匆匆一生结果,荡悠悠一缕断魂,痛察察一条白练香喉锁……”
一袭白色锦帛自牢房展开,苏绿含泪回望了眼窗外,“主子,奴婢这辈子,算是对得起你了。”
一个小官吏悠闲地才进来,见得眼前此景,唬的两腿都软趴下了,不住的叫喊,“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苏绿上吊啦!”
荡悠悠一缕断魂,痛察察一条白练香喉锁。
丹桂未开,已尽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