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承乾宫的吴尔库尼来了。说是有要事禀告。”苏沫尔轻手轻脚地入了房中,小声道。孝庄耸了耸肩,睁了睁惺忪的睡眼,“这秋天一到啊,就困乏的紧,到底是老了,精力也大不如前了。召她进来吧。”
“太后,太后不好了!绿翘,绿翘她进宫了!”吴尔库尼连滚带爬地扑进来,原是已唬了孝庄一惊,现如今又夹杂着哭腔这样说着,不成礼了。
“咋咋呼呼的,什么红的绿的,说得明白!”孝庄心下着急,脱口道。
苏沫尔急急使了个眼色,吴尔库尼方是定了定心神,款道,“是兰主儿的侍婢,她,她入宫了。”
孝庄的面色忽然一沉,方才朦胧的睡眼如今亦是炯炯有神,可语气似乎倔强的依旧平淡如常。“行了,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别一惊一乍地一路叫嚷,让人听见坏了皇贵妃的名声。”旋即转头,瞅向苏沫尔,她会了意,同惊慌失措的吴尔库尼一道退了。
“哀家就是看着你老成稳重才放手与你,如今倒好给哀家捅了这样大的篓子!”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德公公应着苏沫尔的传召急急赶了过来,当即就给骂了个没脸儿,这会儿子战战兢兢,又是磕头,又是恸哭,只差着没解下裤带绳儿,往脖子上一绕,谢罪了。
“奴才,奴才可决计不敢诓骗太后,那日,那日奴才瞧得真真的,人是真断了气儿的,奴才也不知如何她又回来了……”
“行了!”孝庄面色不豫,摆了摆手,“少给哀家在这儿扯东话西的,哀家没工夫听你开罪。当日之事,可有让她见着一二?”
德公公不敢立马接口,想了一阵,又仔细琢磨了一阵,先就磕了一记响头,“奴才,奴才那会儿把人都关在了那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头,只留了奴才的两名心腹,奴才敢用人头担保,绿翘那丫头是断然不会瞧见什么的!”
“你的脑袋。如今也是板凳上的蛋了,倒还敢拿来打赌。”孝庄虽是这般说着,面色倒是略微好看了一些。“如此说来,这丫头还是什么事儿都不知的?这倒也说得过去,不然她也犯不着过的个三年五载的才想着回宫里头……”孝庄低声的兀自呢喃,德公公大气儿也不敢出,只盯着底下的石板儿。“你赶紧动身,亲自去,把人给哀家看紧了,若是再出什么差池,你也不必回了,自己果决了吧。”
“是!奴才就是豁出命也不敢造次,奴才领旨,谢太后!”孝庄如此放了他一条生路,他可不就立刻行了礼,打了个寒噤,赶紧着就去了。
“善者不来。苏沫尔,这奴才必定要去乾清宫找皇帝,赶紧去把她拦下。好容易风平浪静了,决计不能叫她又给搅起轩然大波。
乾清宫
“皇上,荆州,襄阳,安陆霪雨,已致江溢,现漂没百姓万余人,房屋毁损千间……”大学士傅以渐奏道。
“此事朕已有决意,百姓如此,朕实为痛心,免去其赋税,另拨粮款。恐是难民众多,拨些银两与周边市镇,叫他们务必济源难民。”福临面色哀痛,“祖重光,此事便交由你与傅大人一道,明日将奏章呈上。”
“几家欢乐几家愁,海寇犯洛阳内港,巡抚周伯达极其众下击败海寇有功,该当嘉奖,众爱卿以为……”
“皇上!皇上!”突如其来的叫嚣打断了福临的话语,福临不悦,众臣亦是面社疑惑,齐齐转向外头,想是瞧个究竟。
“王熙,你如何……”频频的叫嚷扰乱了福临的思绪,他不由猛转过了身子,“吴良甫!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出去瞧瞧!没听见人叫唤?!若是个闹事儿的,给打上一顿,立刻撵了出去!不成体统!”
“皇上在西暖阁召见外臣,休得放肆!”守将听得绿翘这样胡叫,倒也有些慌乱了,若真真惹恼了福临,到时候牵连下来赔上了自己的脑袋,岂不冤枉?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相向。
“是谁那儿大呼小叫的!”吴良甫疾步行过来,白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守将,“看个门儿也不会。都退下吧。”
“呵,吴公公,是我,是我绿翘,绿翘啊!”绿翘见着熟络的人,雀跃不已,一只手抱紧了匣子,一只手猛劲儿地挥着。
吴良甫眼圈子一亮,可不正是绿翘。连忙是往前疾行了数步,“呦,怎么?外头呆的腻味了想着回了?”吴良甫一边儿说着玩笑话,一边儿往着绿翘身后卯足了劲儿看。
“吴公公,您别瞧了,就奴婢一人。”绿翘有些伤感,缓缓道。
吴良甫想是相问,却又不好多嘴,故作轻巧道,“你这丫头,毛躁脾气是断然改不了的,也只得兰主儿降的了你,今儿个上这处叫唤,也不怕万岁爷一声令下砍了你的脑袋。”
吴良甫如此半开着玩笑,余光却是隐隐约约瞥见行色匆匆而来的苏沫尔。今儿个倒是齐了,都上西暖阁来了。绿翘眼尖,也瞧见了。冷不丁侧了侧身子,将手中的匣子往背后塞到了一脸茫然的吴良甫手中。悄声说着,“吴公公,今日奴婢不同您说玩笑话,我家主子一声的清誉可都在这匣子里头揣着呢。您是主子在宫里头最交心的人了,苏姑姑如今追来了,想来我今日怕是难见圣颜,您一定,一定务必把这个交给皇上!千万啊!”
“绿翘!”苏沫尔清脆的嗓音像极了招魂的曲子,听得人寒意阵阵,“太后让我传你过去,有几件顶要紧的事儿要交代呢。呦,吴公公也在外头呢,手里端着什么宝贝,这匣子可精致的紧。”
吴良甫也是个明白人,脑子机灵,为瞥了一眼绿翘,旋即笑逐颜开,接口道,“这不是洪大人刚差遣人送过来孝敬万岁爷的,奴才正是要去呈上,可巧捧着熟人了,便过来说上几句话。”
“哦,那您忙您的去吧,太后还在那儿等着我们过去呢。绿翘,走吧。”绿翘惺惺作态地扭捏了一番,待是苏沫尔转开了放在匣子上的视线,才是启步。
吴良甫背过身去,轻轻点了点头,往里头行去。仿佛是听见了,绿翘在他身后长长舒了口气。
-------------------------------------------
傍晚还有一章更新,应该是大家比较期待的《解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