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到六月,天气已是热的不像话了。
孝庄执书静坐,由着苏沫尔在一旁打扇,依旧是香汗淋漓。
“呦,原想着上姐姐这儿图个凉快,怎么倒像是个火坑似的,热的人透不上气儿。”大贵妃自个儿打着扇,扭着步子进房。“姐姐您也真是的,该省的咱都得省着花,可您也犯不着让自己受这份罪儿。赶紧让人挪了冰块来,都该捂出疹子来了。”
孝庄又好气又好笑,吩咐着苏沫尔命人去取了冰块来,“哀家都这把老骨头了,可比不得太妃的娇贵,这就给你备下了。都这么些日子了,你倒是还记得,哀家当你只顾着儿子,都忘了宫里头的人了。”
大贵妃自行端了椅子挨了孝庄坐了,“姐姐这话可就说生分了,您瞧我这不就是来了么,我可是还专程给您捎带了几样宫外的小吃来给你换换口味。”
“行啦,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还能不知道你。”孝庄挪了挪身下的竹席榻子,“说吧。”
大贵妃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住您,今儿个我过来啊,就是要向姐姐要个人去。”
“哦?”孝庄端茶呷了一口,稍作一顿,“太妃这看上谁就领了去,只会苏沫尔一声,回头让哀家知道就成,倒还客气起来,管我要了。”
大贵妃像是叹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启齿,“说来倒是惭愧的很,那会儿太后想给,咱还没要,这会儿又死乞白赖过来讨,这也不知要得到要不到……也是博果尔,太后您是不知道,这都多少个日子没着家了,瞧着皇上三阿哥都生了,博果尔的孩子还在天上飞的没影的,成日成夜在花柳巷里跟这些个汉人狐媚子混在一处,说了他,他还不爱听。我啊是又打又骂也抵不上兰烨软言细语一句话儿,人就是肯往心里去。前些日子您不是恩准了兰烨出宫了么,她这没地儿去的,便上亲王府来小住了一阵。那会儿博果尔是日日晚出早归,读书写字儿都乐意了。我呀,原也是怕博果尔是先帝的种,不管不顾的,做出什么傻事儿来。可如今啊,也是看透了,我图什么,不就图个博果尔有出息,日子过得舒畅么。这数日相处下来,我也怪喜欢这丫头的,聪明又识大体。您也知道,这博果尔没回见了他福晋就跟见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恨不得互相都把对方给咬死了。自打她来的这会儿,博果尔竟是上福晋那屋走动了,关系也是缓和了不少。倒是原本我错看了她,如今又来说这样的话,臊的我啊,颜上无光。”
孝庄放下了茶盏,倒开始好好听着大贵妃讲了。“太妃,这人只怕哀家是拿不了主意的,即便是哀家能拿了主意,这孩子到底是在后宫里头……怕是配不上博果尔的。”
“哎呦,太后你这是宝贝着不肯松口呢,瞧瞧,我这可不就是讨了没趣儿了。”太妃故作轻巧的笑笑,拉过孝庄的手,“您打小儿就疼我,我啊,都记在这心里头呢,皇上欢喜她我也不是不知道,可这人留在宫里头,可不还得把后宫给搅得天翻地覆的。也没让您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听说进来皇上寻了新欢了?”
瞧着孝庄舒心地颔首,大贵妃赶紧是趁热打铁道,“那不就结了,想当初您千方百计把人给送了玉泉寺,不就是想让皇上瞧不见给忘了,尔今整好有个人蒙了皇上的眼睛。您到不如趁此机会成全了博果尔,您图个清静,我也的畅快。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皇上想说也说不得什么。你就甭瞒我了,我知道承乾宫那个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你把她要了去,就不怕把你的亲王府弄得鸡犬不宁,倒时候再要来还了哀家,哀家可不依啊。”孝庄轻轻拍着大贵妃的青葱玉指,打趣儿道。
“得,我那儿要闹也就他福晋一人闹去,唬她两句也就成了,可比不得你这处,都是个尊贵的蒙古格格,这要是翻了醋坛子,可有的收拾的。”两人会意地各自笑了笑,大贵妃接着便是笑道,“我啊,在隔上几条街的亲王府里头都能嗅到这紫禁城里头的酸味儿。”说罢,更是有模有样地捂着鼻子,皱皱眉。
“得,难为你大热天的为着博果尔跑一趟,今儿个哀家就做回主,应了你了。苏沫尔,你告诉吴良甫,让他知会皇上一声,就说哀家应下了。”
“哎,多谢太后。”大贵妃赶忙是上了前头跪了。
“该是哀家谢你才是,你啊,当初死活不要,如今瞧着人家的好了吧。正好了一会儿要熏香,最近啊,江南战事吃紧,哀家好些日子没睡个踏实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