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清明雨,但见艳阳天。
轻易便装,或稍带侍从。偶有得宠的官员相随。踏青途上,文官吟诗作对,武官策马扬鞭,果真一片欢愉之景。
车轱辘轧过浅浅的草丛,既而滚过丛间的石瓦,突如其来的晃动,震得马车上的女子一个趔趄,“主子可悠着。”一旁的侍女赶紧着凑过来扶了一把,女子扶衬着窗棂再坐稳当了些,微掀纱帘,探头往外瞅,车角的银铃叮当作响。一束暖光,拍在额尖,移至明眸,耀眼地让她眯起了眼睛,晚上的芙蓉玉镯磕着窗上凸出的木头,脆生生的响着,透着粉色的光晕。
“主子怎么倒还使得这样残旧的东西,昨儿个皇太后可不是差遣人送了新样式的镯子过来,倒是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翘儿!”兰烨有些愤愤地喝住了她,连忙是掀开了车帘子四下张望,小厮儿随在马车后头半丈开处说着白话儿。这才舒了口气,回了位儿上,“此事不可胡言乱语,太后送来的镯子,势必是要还的,咱们可受不起,你可仔细着些,切不可提及。”一口冷气入喉,兰烨猛咳了一阵,翘儿当是她又急着了,赶紧是陪着歉意,递上了水,轻轻拍打着兰烨的背,“主子真是,只同皇上禀明了便可,偏是硬随了来,您这身子,可受不起车马颠簸。”翘儿有些心疼地拧紧了水壶盖儿,透着隐约的责难,“您来也就来了,如今和董鄂主子闹到一块儿去了,只怕又要召来闲话,说主子您……”绿翘边说着话,边往后瞧着,随着她们的,是另一辆马车,里头的便是乌云珠。而她们前头,是正宫娘娘和侧宫的几位妃嫔。
佟妃因是要照料三阿哥的起居,也就未有同行,好在三阿哥争气,打小儿就聪明,虽是较的她哥有些岁数,才学已是不相上下。孝庄可是当着心头肉一般疼着,倒是也不枉佟妃这些年的辛苦了。
兰烨讳莫如深地笑笑,感伤的愉快。“人家说便由着他们说吧,你瞧,即便我现在这般闹了,可皇上,还不是让姐姐一道来了。我若是再赌气不随行,可不就显得小气了,倒是要让姐姐小瞧了。”
“主子!”绿翘不满的嘟囔,“尔今只我们主仆二人,您需的在奴婢跟前也还说这样的话么?”
兰烨顿了顿,依靠着车壁,惨淡的笑容恰若林中晓雾氤氲而起。
尘埃飞扬,一列马车呼啸而过,赶超了她们,径直朝前方飞奔而去。兰烨心中一沉,这马车她是认得的,是李太医一行人的。如此焦急,想必是前头出了事儿,“小路子,你跟上去打听打听,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绿翘料得兰烨心中所想,赶了前头就差人随了上去。边是敦促着车夫快些前行,再瞧着,似乎大家伙儿都嗅到了这份不寻常,加紧往前赶去。
“回……回主子。”小路子气喘吁吁地迂回,这口气有些难以缓过来,“皇……皇上……和襄……襄亲王…….不知何事…….赛马……出…….出了事儿,双双落马,太医……正赶过去。”
兰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眨眼便到。
好在距离算不得太远,说话间,已是到了,兰烨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焦躁的四下张望,先至的人已是忙活开了,熙熙攘攘。
可是……在哪里?
一抹亮丽的金色印入兰烨的眼帘,近乎化为了她面上如释重负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迈步,往着那处挪去。
却是不知人群之中,何来的一双手,一下子,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那样的用力。
“我……在这儿。”
兰烨猛然回首,对上了博果尔深邃的眸子,黯淡的光彩。像是在说。
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