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儿,瞧着你睡眼惺忪的,竟说胡话。”兰烨先开了口,且不论意思,便说这皇上的不是也是不该的。“看你魂不守舍的,怎么花剪好了,就这样搁了桌上。岂不是糟蹋了。”
绿翘心头堵得慌,回眸见着红梅点点,想着再说什么,又怕是一不留神给套出一二。这到底不是能见光的事儿。遂就踏上垫脚的红木凳子,够着上头的白瓷瓶。这数枝红梅也就数着此瓶方才相得益彰。
“烨儿!”福临冷不丁不带一人的冲了进来,这原是不打紧的,却是唬的上头的绿翘几个激灵,瓷瓶也便就着这个档儿优雅坠落,清脆的,恰若雨水打落在地的声音。
“皇上万岁。翘儿,怎么回事儿。赶紧让人收拾收拾,别是叫这碎瓷片伤着人才好。”兰烨一面作揖,一面扶衬着微微颤颤从凳子上头跨下来的绿翘。
“这丫头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日里头不是怪灵巧的。”福临故作轻松的说着,倒是挺乐意如此,否则,还真真不知该如何启齿。
“惊着皇上了,都怪兰烨教导无方。翘儿昨日通宵达旦,到今儿个破晓才算是合了会儿眼,免不去恍惚,还望皇上莫要怪罪,让她去休息一阵吧。”兰烨扶着木讷的绿翘,眼帘垂下来,望向别处。
“也好。”福临大度的笑笑,拍了拍柳曲木椅上的寒气,“你这些日子,一切可好?”
一旁的宫人快快的收拾了一番就出去了,房子里只剩得二人。连空气似乎也静谧了下来。兰烨依旧站着,纤细的手指划过翠荷滚边。稍稍用了劲儿揉搓着。
“不过是读些书目,自然是好的。皇上政务繁忙,若是不见得要紧的事儿,也就不必来了。”
“是么,看来朕不来,你倒是能图个清静,这就不稀得朕了。”福临像是漠不关心的说着,顺手抓过一柄玉如意把玩起来。且说这福临也是个雅士,对于各类玩物也是颇有一番见地。这柄玉如意确是和田玉所成,周身剔透无暇,不论是水头,色泽均属上品。“如今,这承乾宫里头的东西,倒是比的朕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兰烨虽是喜好这些,这对于鉴赏的造诣倒是不深,只作是喜欢,便就留下。如今听得福临这话中有话,想必他也是瞧出来的,这些分明都不是他曾经赐的部件。既是他恼了,弗如顺水推舟一番。
“这等成色怎配入皇上的圣眼。这不过是平西王赠与襄亲王,襄亲王不使才转手于兰烨……”
“是么,看来这个吴三桂宝贝可真是不少。”福临说着话,瞥向火炉近旁的神女花,那抹幽深的蓝色。不觉间,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也罢,过些时日,班禅来京,朕将于太和殿设宴款待。你也一道来。”福临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等待结果的孩子,那样的局促与不安。
窗外的阳光不急不缓的撒入窗子,惨白的宫墙上,印上了福临挺拔而朝气的身影。
“可是……”
一朵乌云整好遮住了那星点的光辉,影子化成了一片模糊的阴影。
“襄亲王。”福临也没有想到他竟是会冷冰冰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襄亲王,他也会去,你们应该是,许久未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