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处是浑浑噩噩的凄凉,别处可见不得这等滋味了。
福临大殿之上劈开御座已明志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自然是未用了多时便是传遍了整个后宫。好在后宫里头的女人从来只是顾及着自个儿的那点儿小九九,有诞下阿哥的一门心思就在钻研争抢储位之事,肚子里头没动静的,争了也白争,顶多了,就整日里盘算着如何再度蒙的天子宠幸,生个阿哥格格。谄媚有子妃嫔的更是不在少数,本来嘛,福临对他的子女并非十分上心,可能是觉着如此下去,到底不足,后宫之中幼子夭折之事不绝于耳。福临或者也开始思量今后接班之人,近来对次子福全(大阿哥牛钮已夭折)极为上心,亲自过问他的功课,让范文程亲自指导,其中之意,不言而喻。因福全是由着管事嬷嬷带的,不常回宫,宁悫妃性情孤傲,自然也是极少出门,若非福全之故,恐怕早早便是被这个紫禁城给遗忘了。
深居简出的宁悫妃虽是仍不常露面,可后宫里头的女人已经不再是她不存在了,隔三差五地就上她那儿坐。这皇帝是否亲征的事儿,倒是也并不在意。偶尔担忧片刻,若是皇上真出了什么岔子,这宝,可就押在了福全身上了。
当然,这里头还有个例外,便是三阿哥的额娘佟妃了,虽是她嘴上不说,面上又慈善的很,可谁都知的她可是成日成夜里头想着让皇上眼里头多个三阿哥。这三阿哥倒是也争气,还没几个月,就会说话了,含含糊糊的发几个音,聪明的紧。惹得孝庄是疼爱有加,趁着现在这会儿天花渐渐压下去了,常让奶娘把在外头避痘的三阿哥抱进宫里头来逗着他玩儿。
瞧着三阿哥“依依呀呀”的模样,佟妃自然是忘却不了,她怀着三阿哥时,孝庄说她的腹部,有金龙盘绕,这是祥瑞之召。明显的剖白,偏向三阿哥,如同福临诞下之时,她声称见到红色佛光一般,先皇才由此赐名福临。可偏生福临不吃这一套,也许是喜欢同孝庄叫劲,反倒是不太注重这个三阿哥了。还是兰烨时常提醒着让福临多去瞧瞧,免得他长大了认生。故而至今还未给三阿哥正正经经取个名儿。
说得岔了,这会儿孝庄可不对着这事儿上心了。紧拧着眉心,有些坐立不安的味道,茶水冲了又凉,凉了又冲,举起,随即放下。
派去劝谏的大臣这会儿一个个回来,跪了一地,更有甚者,捎带着淤青。“太后恕罪,微臣该死,劝服不了皇上,皇上见微臣提及此事,便就将臣赶出来了。”许是嘴张得大了,章大人觉着边上的肌肉阵阵的疼痛,是方才福临一怒之下扔下的书册砸伤的。
“行了。”孝庄叹了口气,“苏沫尔,传太医,给章大人诊治诊治。”见着苏沫尔疾步下去,吩咐宫人去太医院传唤。她又重重叹了口气。“皇帝有这个决心固然是好事,可亲征不是儿戏。若非朝中不稳,皇帝不敢去,哀家还得胁迫着他去。可现如今,皇帝离京……哀家知道福临的拗脾气,连哀家的话他也是不听的,哀家方才……”孝庄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瞅着再次冲泡的茶水袅袅升起的烟幕。
谁还劝的动如今疯狂的福临?方才已是让一手将福临带大的乳母去了。因是当时处于政治抑或情感因素,孝庄多数时间是同多尔衮“腻味”在一块儿。福临对多尔衮是又恨又怕,多是随着乳母,自然感情甚好,便是登上皇位,也偶尔回去瞧她。算起来,也最为听从她的话语。可方才,这位老嬷嬷也给福临挥着剑赶了出来。
孝庄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唤过来苏沫尔,“你去趟承乾宫,把兰烨召来。”随即又望向地界,“各位大臣,今日之事,你们皆是为皇帝所想,哀家会想方设法劝住皇帝,你们先行退下,章大人,孙大人,陈大人去侧院让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