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吃点东西吧……”绿翘端着糕点进来,“一会儿还得服药。”边说着话,便是将手中的托盆放在房内的圆木桌上,兰烨在不远处的书桌上细细写着什么,听着绿翘进房,竟是有些心慌的赶紧将笔下的纸匆匆折叠齐整了,放入套封之内,轻轻应着声,款步行将过来。
绿翘细瞧着,红扑扑的双颊残留着淡淡的泪痕,小脸紧紧泛着煞白,行走间也不觉有些许踉跄。她心中不由是叹了口气。赶紧上前将她扶衬稳当。
“主子,您今儿是怎么了?跟皇上拗气,奴婢在外头都听见吵得凶了。”说罢不由是想地上撇去,碎瓷片已是清理去了,残留的材质泛着暗暗地颜色渗透进了地里,擦拭不去。兰烨的眼圈又是不由红了起来,缓缓坐下。见得此景,绿翘便有些放开胆子说了。“奴婢该死,方才给主子送药时在外头……”
“这么大声儿,便是再远一些,怕是也听得真真的呢。”兰烨笑的有些许无奈。绿翘继续道,“主子莫要怪罪奴婢多嘴,皇上对主子的心意,旁人都是瞧在眼里的,今日皇上心烦气躁来找主子,主子怎么反倒是惹得龙颜大怒,若果真皇上较真了,主子您可就……”绿翘没有顺着这个话语往下说,快速转换了话题,“您怎么敢把天子与襄贝勒相提并论?还说……还说……”绿翘压低了声儿,虽说屋子里头没有别人,但是绿翘还是谨慎着,生怕是让人听了去,“说皇上是无能之辈,这可是犯上的大罪啊,劝谏是大臣的事儿,主子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奴婢这回实在是看不明白主子的用心良苦了。”
听着绿翘的嘟囔,兰烨没有即刻接上话,反是轻轻摆弄着手中的套封,青葱般的纤指淡淡滑过细腻的套封,然后,便是那一阵叹息和苦笑,“用心良苦?谁知道呢。也许我果真是如是所想。我知道皇上留在宫中有他的道理,皇上素来是喜欢和欣赏汉族的文化,倾向于让满汉一家。可是八旗将领中更有甚者,是不屑于此,甚至憎恨汉人……”兰烨小心地看了绿翘一眼,她知道绿翘是个不折不扣的江南女子,言语间自然要把握分寸,不可开罪了绿翘。“毫无理由的,攻下京师之时,他们残暴的屠戮了无辜百姓,皇上对此也是十分重视,多次干预,立下军令,如今已是一片安详的景象,满汉,满蒙皆是和谐相处。可谁又知道,深层之内,不是波涛汹涌?若是此次皇上果真离京亲赴沙场,自然可以鼓舞清军的士气,可是,恐怕这些原本就对皇上的政策极为不满的将士将蠢蠢欲动,只怕到时候,京师之内会有不小的动乱……”兰烨突然意识到似乎和眼前的人说得过多了,赶紧是骤然刹车,草草说了句,“自然,后宫的女子是不可过问朝廷的政事,我也不过是从阿玛那儿偶尔听得一二,现今胡说罢了。翘儿,你下去拿个火盆上来。”
绿翘有些疑惑,呆立了片刻,正是想开口问,没想着兰烨自个儿先行坦述了。“有些东西派不上用处了,我想烧了。”“使不得啊,主子,宫里头的规矩殿堂里头可不能烧东西,交给奴婢去处理吧。”兰烨有些犹豫,踌躇着没有接话,绿翘继续说,“后宫里头的眼线了得,主子有树敌多,只怕让人偷窥见,说主子蛊乱惑君……”似乎说的有些重了,绿翘顿了顿,“主子信不过奴婢?”
兰烨笑笑,将套封递给绿翘。绿翘赶紧是转身,匆匆离开。到了转角,颤抖的手小心拆开了。
一丝诡异地的笑浮现在她的嘴角,她小心翼翼地升起火盆,将套封扔进里头,把信小心揣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