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竟到了承乾宫外的大道。
乌云珠有些诧异,愣着站了片刻,见有人从宫里出来,恐怕是绿翘,匆匆转身。低头便向前走,吴尔库尼与迎面而来的僧人有些冲撞,愤愤正想开口。见得有人赶上来,毕恭毕敬做了个揖。“玉林绣大师,随我来。”
“玉林绣?”乌云珠脚步一顿,原与兰烨研读经书时,便是时时闻得玉林绣大师的美名。何曾料得在此遇着,赶忙转了身,“大师请留步。”
“阿弥陀佛。”玉林绣双手合十,满是歉意,“劣徒并非有意冲撞,只赶着欲去承乾宫讲经,贫僧回去自会教管。”
“大师,信女误入歧途,恐生恶念,今此有幸在宫中遇见大师,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来人有些敦促,“大师,兰主子可等候多时了。”
玉林绣没有理会,“施主既与贫僧有缘,便将所惑之事道来,贫僧自当尽能解之。”
乌云珠打发了侍从们在几步外候着,只留着吴尔库尼在身边。
“大师。”乌云珠张了张嘴,才微微发了两声,便就是硬硬停下。玉林绣倒也不顾,只是在一旁静静站着。神态自若。吴尔库尼满面疑虑地在吴尔库尼耳边耳语了几句。乌云珠颔首,“大师,信女素喜一只鹦哥,关爱信任有加,却不料,它有天盗了信女挚爱之物一飞冲天,信女对它……”
玉林绣抬手制止了她的继续。“施主请闭上眼,告诉贫僧,你看到了什么。”
“漆黑。”
玉林绣笑而转身,向着他身后跟随的和尚。
“行森,取了蜡烛来。”
玉林秀将蜡烛引燃,放置乌云珠跟前。
半晌后,再命着乌云珠闭眼。
“施主这次又看到什么?还是黑暗么?”
“不,有亮光,点燃的蜡烛的幻影。”
玉林秀笑笑,“烛影已入汝心,故而见之。所见即由心生。善恶之辨,也皆有施主你心念所生。心名则视明,见物美。心污则视暗,见物灰。此事好坏也全凭施主一念,施主若以善心见之,则恶念远。阿弥陀佛。”语罢,转身缓缓前行。
乌云珠似懂非懂,有些朦胧,吴尔库尼则是满眼怨恨望向玉林秀行去方向。
尾随在他身后的和尚,匆匆回转身。
“施主你现在戾气太盛,贫僧愿赠施主一言。终欲取之,必先予之。”
梦回处,秋透了。
几点墨香,几卷经书。纸墨间,都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兰烨有些愣神。
“施主慧根深厚,何以看不尽这几缕红尘。阿弥陀佛。”
玉林秀边是打坐,边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师,我自料不得会是如此,也并非我所愿,还望大师提点。”
“施主必是听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为天意,何不欣然受之。凡事皆有其定数,非所想能成,失了的,终有其所得。一意执念,反倒不可。”
兰烨,深深沉思,倒也不那么清明。
香薰氤氲,织出一片沙锦,前方暗暗,后无归程。
“翘儿,今日,再去南苑。”
绿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吱嘎~”厚重的木门,唤醒了门后沉睡千年的苏醒。
雀儿跃上枝头,不似先前清冷的光景,却是花香如蜜,柳烟成阵。行过处,辨不得阡陌红尘。
愣愣未敢入,绿翘却是已吆喝开了。
“兰烨姑娘,主子游园去了,嘱咐过若是姑娘来了,便领了姑娘到她屋里去。随我来吧。”
绿翘攥了攥她,满是狐疑。
兰烨也猜不出个缘由,只得小心尾随着。
屋内馨香四溢。
她命了绿翘在外头守着,自个儿有些许留恋在这摆设之中。
一切如旧。
榆木的味道满布在空气中,平添了些沧桑。
秋风乍起,掀起了桌上的纸片。
兰烨有些好奇的向前。
淡墨小楷,确是乌云珠的手笔,写道:
云遮梅失失复违,幽兰未染凝甘露。
三月莺啼轻撩瓦,湘烟剪破来时路。
若为相望不相惜,何意散去一璧人。
既已探破雾千层,愿兰代眉惜君重。
“姐姐。”兰烨低声呢喃,将纸片拥在胸口。
“烨儿。”乌云珠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外,平淡的唤她。
而她,早就不觉泪流满面。“姐姐,姐姐……”
乌云珠微笑扶起她,“从小至今,便是你在助我,这次,换我,来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