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的绣轿,垂坠的珠玉,风过边,敲击着清脆的旋律。
高高的墙壁,灰的浓郁。鲜红的瓦片,红的通透。
前方的轿子缓缓停伫,挺拔的身影行下轿,翩翩走近。棱角分明的脸庞,不同于汉人的眉眼,一泓深潭一般的眼,散着点点的温情。俊朗而清秀。有着和福临几分相似的面孔,却是更添了几分老成与稳重。倒是配的乌云珠。
兰烨忽是想及了福临曾提及的乌云珠与襄贝勒的婚事,可到了最后,还不过一了了之。福临也再未说起此事。倒像是从未发生的一般。
“呵,也许皇上也惜得姐姐,不愿让她嫁了襄贝勒罢。”兰烨在心中苦笑了一番。
“烨……烨儿。”博果尔似乎还未适得这样亲昵的称呼,脸不易觉察的微微发红。却即刻正色起来,“这几日京城闹天花厉害,宫门禁严,一会儿,你们坐着便可,我自会周旋。”说罢,温谦的笑笑。也不多说,顾自转身离开。上回带兰烨出宫之事,她福晋去闹,大贵妃也听见了风声。最后孩子掉了,福晋也跑回娘家了。大贵妃气的发了病,狠狠呵斥了博果尔一番。毕竟大臣和后宫女子,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生出什么龌龊的言论,有伤风化。
再说这太后,那会儿不严加管教,倒有几分站了博果尔这处的味儿。之后,博果尔好说歹说,加着太后从中调剂,大贵妃才未去寻得兰烨的麻烦。
自然,博果尔如今得当处,也自会保持了距离。
“主子!依奴婢看,这襄贝勒倒是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别怪的奴婢多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襄贝勒对主子……”
“翘儿,可不许胡说,这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会害死谁。”兰烨不等着绿翘说完,这就先打断了。别说明眼人,兰烨她,又何尝不知……
绿翘不满的嘟了嘟嘴,“若是主子没有随着董鄂主子进宫,去了选秀,指不定也指给襄贝勒了……”
“还说!”兰烨有些气恼的瞪了瞪眼。绿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转头望向窗外,面色却是不见往常的深沉起来。
“若是主子没有随着董鄂主子进宫……”
它就这样久久萦绕在兰烨的耳边,再也不愿离开的味道。
这样互相沉默着,不觉间,却听得耳边喧哗不止。
兰烨微是掀了窗上的帘子。
熙攘的京城大街。
“落轿!”虽是耳边声响嘈杂,兰烨却还是真真听着了那个浑厚有力的声音。
轿门半开,绿翘扶着兰烨缓缓走出来。
“烨儿,你出宫,做什么?要去哪里?”博果尔款款行将过来,腰上的缨络依着衣裳的下摆,随风飘起。他问的小心翼翼,仿若在触碰一个随时展开的秘密。
终于问出来。
昨日替绿翘报信的人方才回来,他后脚便就跟着来了。跑的气喘吁吁,却是走遍了整个承乾宫也找不着兰烨的身影。兰烨从尚书房赶回来时,他正是自个儿倒着茶饮,杯盏空空荡荡,茶壶亦是空空荡荡。他那样焦灼,竟是无觉的,仍旧“倒着茶”。
“襄贝勒!”兰烨轻唤了声,博果尔欣喜地望向她,然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像是看不够似的,就那样定定的望着她。
兰烨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声。
博果尔回过了神,自嘲的笑笑,未及兰烨开口,他便是一股脑儿全先说了。“今日怕是出不去的,明日,明日我安排好了,便来接你。”
没有问原因,没有问去处……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告诉她,她想出宫,他让她出宫。
只要她说,任何事,赴汤蹈火。
想了此处,兰烨有些禁不住的温暖,笑意不觉在嘴角晕开。
“博果尔,你,信命么?”兰烨没有回答,反是问道。
博果尔愣了一阵,当日月老庙中的签语又闪回了脑中,“遇人不淑,宜早离之。”
他并非没有尝试,可如今,她的一句话,他还是毅然决然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信命,却难从命。
“我,不信……”佳人如此,何为不淑?博果尔想了想,说出口。
兰烨惨然的笑笑,“我也想不信,可惜,事与愿违……不说了,翘儿,咱们赶紧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