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烨垂首倾听,一点一滴,都像是在捶打她的心,拷问她的魂灵。
孝庄那样的滔滔不绝,语意间,是那样的悔意重重,仿若她是始作俑者。从头至尾,倒确是从未曾提及兰烨的“大过”。
可别人尚且分辨不出一二,任凭她的机智,又怎么会牵引不到?
指桑骂槐。
不过是说得她夺人所好。究其溯源,若是她早早地乖乖待着府中,一切都将会以它完美的轨迹继续下去。
“今儿说了这么些个话,心里头也畅快了。”孝庄轻轻呷了口茶,微微咳了两声,兰烨赶紧是上前,轻抚着孝庄的后背。“你啊,是个好孩子,哀家打心眼儿里喜欢你……”孝庄忽然是顿住了,稍稍挑了挑眉毛。未再继续。
兰烨也是一时找不着接上的话,有些尴尬的站了那儿不知所措。偏生这苏沫尔来的倒也在时候,“兰主儿来了?奴婢给兰主儿请安了。”
兰烨怎敢当此大礼,赶忙是回了。“太后也乏了,兰烨不便打扰,告退了。”
孝庄略是摆了摆手,丝毫不挽留片刻,转头便同苏沫尔说话去了。兰烨得了没趣儿,却也是再提不起劲儿给孝庄这番说法了。疾步退了下。
“可都传到了?”孝庄瞥了眼走远的兰烨,轻声问道。
苏沫尔点了点头,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孝庄放下了杯盏,“哀家知道你想问哀家这样狠心对待一个善心的孩子是否过了,对不对?”
见着苏沫尔仍是沉默应对,她倒也不愿画蛇添足的说多了话。
“太后?”窗外的知了合着她的声儿鸣叫了起来,“苏沫尔不明白,太后既然要动手,何必等到今时今日,用这等手法。”
“既是要斗,便要斗心。”孝庄叹了口气,“哀家是真喜欢她们姐妹,特别是这个兰烨,这样悉心照料哀家,要哀家如何不上心。旧事重提,怪只怪皇帝用情太深,若是等同她宫妃子,哀家早早的就把她娶过来了。如今,二者取其一,自然是求那董鄂乌云珠,方可保的大清江山基业稳定啊。从前哀家做不得,一来,这乌云珠毕竟是个外姓,哀家原还奢望娜木钟,荣惠她们能争口气。这大清门可不是谁都能入得。谁料得啊?如今,这皇帝又为了兰烨动了废后的念头,也不知兰烨可有劝动了皇帝。”
好在仍是由着苏沫尔这样贴心的侍婢,孝庄这般压抑了许久,如今倾闸而出,一发不可收。“二来,哀家从前倒真做的她们二人姐妹情深,无法插足作梗。呵,如今倒是其中一个先是倒戈了,也罢,瞧瞧她们这对姐妹情,倒是浓到何等程度!”
“可是太后又如何料到佟妃,贞妃,淑惠妃她们会同仇敌忾,做太后的口传话呢?”
孝庄笑着摇了摇头,“苏沫尔啊,你跟了哀家这么些年,还怀疑哀家瞧人的本事?三阿哥如今出宫避痘去了,她佟妃正是无趣,加之打上那二人,自然有的是非说了。往日里这几人这是没少议论兰烨,既是无中生有的事儿都说的津津有味,何况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