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烨跟在福临身后一言不发,她本不愿继续做得这个女官,自搬至承乾宫,更是每日与福临打照面,福临待他也是越发的好了,她也都记着。前阵子又指派了脸两名宫人来侍奉她的饮食起居。她却是并非使得,推又推不得,想着乌云珠由吴尔库尼照料,她亦不放心,便都派遣了她们去南苑,只留得绿翘一人在身边。两人是同起同坐,现在更是无话不谈。福临无奈也只得顺着她去。偶尔由着兰烨的诗歌膳食讨论些文章。
“烨儿,你帮我,你帮我好不好?”兰烨的心有些揪紧了,回过神来,早已同福临差了一大截,吴良甫已赶回来问她是否有何不便,她满怀歉意地跟上去。
“又在寻思什么?”福临未回头看她,只低声问。
“没……没有。”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恰好的机会,她却总是开不了口,一天一天推延。福临不再问话,只是放慢了脚步,继续前行。
行至塘边,风也有些稍稍大了,吴良甫把海宁送来的貂皮端罩奉上。兰烨接过,用手理顺了毛,为福临披上,小心地拿出了辫子,细细理顺有些许散乱的发梢。不料得吸了口冷气,赶忙转头,拿帕子捂着嘴咳嗽起来。一时直不起腰蹲了下去。
福临轻拍她的后背,待她起身,便褪下端罩,为她披上。吴良甫见状,有些为难的轻声提醒福临,“皇上,这端罩可是皇后娘娘差人……”福临瞪了他一眼,吴良甫只得悻悻退下。兰烨赶忙脱下,“皇上龙体要紧,兰烨只是吸了口冷气,不碍的。”福临又替她仔细打理好,“朕让你穿你便穿着。”乌云珠的话又缠绕在兰烨脑中,兰烨心慌的不再敢抬眼直视福临,福临倒是未察觉的把她的头发轻轻束在脑后。有些黯淡,心疼,“你这人总是这样,老牵挂别人,自己的事儿却不上心。从来都不会撒娇。”兰烨有些僵持的站在原地,福临将端罩束带缚成结。
“也因为这样,朕,才特别想照顾你。”
兰烨抬起头,就这样定定望着福临,是啊,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什么都不要想,就这样,忘了身份,忘了地位,忘了乌云珠……
“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在此,惊扰圣驾了。”兰烨回过神来,赶忙退至一边,半是蹲下,“兰烨给皇后娘娘请安。”
娜木钟正要摆出高傲的姿态让她平身,话未脱口,福临早已扶她起身,“身子不舒服,便别请安了。”娜木钟恨的牙痒,却又发作不得,只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努力挂着那残存的狞笑。却是渐渐退至一边,然后,兰烨看到了,苍白的,乌云珠的脸。
“乌云珠给皇上请安。”福临自是有些惊讶的回望娜木钟,“平身吧。”兰烨已经再听不到周围各式谄媚的,讥诮的声音,却是充盈着乌云珠期待的,信任的,痛苦的神情。
福临瞥见了兰烨的魂不守舍,虽不料得是何原由,待在乌云珠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倒也觉得古怪。“行了,这里风大,董鄂氏身子欠佳,皇后送她回去吧。”娜木钟此刻是由衷的自在,何有不从之理,拽了拽乌云珠的衣角,请了安去了。
“烨儿,烨儿。”福临轻拍独自走到远处的兰烨的肩,“她们退下了。”却也不再相问是何缘由,“皇上,兰烨,兰烨想要回南苑。”
福临的手悬在半空,良久,才重重甩下来,打在两侧,“早些回来。”似是有些步调混乱的转身,顾自先行一段,才如梦初醒似的回头,“良甫,摆驾回宫。”却是瞬时又回过头去,快步前进。
“主子。”绿翘轻轻拍了拍兰烨的肩,“翘儿,陪我去南苑走一趟吧。”绿翘静静点了点头,有些疼惜地扶起她。
宫女太监们似是在收拾残局,一个小太监捧着一筐瓷片从宫里出来。兰烨忐忑地踏入宫中,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却不似往常淡淡的幽兰香。
兰花,所有的兰花在地上齐声低泣。兰叶被肆意得踩得粉碎,暗绿的汁液如同有毒的铜锈一样,溅上她的裙摆,蔓延化开,挥散不去。
门口由这些破碎铺成了一条路,他有些难以呼吸,不由跪倒在地。
“姐姐”。没有回音,只有扫把除去残花败叶的声响,和宫人们轻轻地窃语声。
绿翘心疼的扶起她。“主子,董鄂主子不愿见你,你就会吧,何苦在这自讨没趣。”兰烨摇摇头,依旧跪在那儿。
几个时辰过去,兰烨开始皱着眉头轻轻却是急急地喘气。绿翘生气的去敲大门,却是仍无反应,“主子,走吧,董鄂主子已毁了兰花,主子……”兰烨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眼泪再顾不得滴在那绿色污渍上,让那团墨绿更肆虐地化开去了。
绿翘扶着无力的兰烨慢慢走出去,兰烨回头压着声音轻问了一句,“这些花盆,可是你家主子砸的。”吴尔库尼有些默然,虽是与乌云珠相处甚少,却也盼着她有一天可登上贵妃之位,她也知乌云珠的妹妹恐怕……乌云珠原还总护着,可今日毁了这些兰花自然是含义颇深,冷对她说,“是那又如何?”
绿翘正欲动手,却被兰烨止住,轻轻摇头。“我只是想,你们可有好生查着她的手有没被割伤,姐姐身子弱,伤口不易痊愈。”
“行了行了。”吴尔库尼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兰烨的话,许是发现了自己的无礼,随即赶忙补了句,“主子放心回了,奴婢会好好照料云珠主子的。”还未等绿翘发威就快步走到里屋去了。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