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小泉子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方丈临去时交代了,今日主子不必背读经文,去往藏经阁誊写经书。”
兰烨弯腰拾起了脚边的落叶,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七级浮屠,藏经阁,便是在这塔中的七层。
塔内的楼梯因着年久,踩着不免发出“吱呀”的悲唱。如今听来,便是更觉着凄凉狰狞。
七层,分明是不高之地,可像是走不尽似的悠长。
“吱嘎~”铁锁沉闷地开启,兰烨轻推,即刻便是闻得阵阵书香,夹杂着淡淡的竹卷之气。
兰烨随意挑拣了一份,小心托了至向东的窗边。
研磨,写了寥寥数笔,忍不住向外探。
半米见方的小窗,却是能见的许多景致。似乎,还能望见,偌大的紫禁城上空,浓郁的喜庆之色。
虽不过是晨晓,宫苑之内却是已然的喜气,慢慢洋溢开去。
宫人们忙碌着,御道皆是用了红毡铺地,红灯高挂,候着点明那一刻。
福临阴沉着面,任由着宫人梳妆,换上吉服。
“哎呦,万岁爷。”吴良甫在替他系上吉祥玉环佩时,终于是忍不得了,“今儿好歹是万岁爷您的喜庆日子,一会儿就得行册立奉迎礼了。您这样若是叫太后瞧见了,又该不自在了。”
“啰嗦!”福临愠怒地喝了声。
吴良甫颤颤悠悠地打了个如意结,不敢再多言。
麟趾宫
“肖儿,过来。”大贵妃许久未见得儿媳,难掩的欣喜。因同是博尔济吉特氏的,今日恰好招了她来做一会儿恭候合卺礼的四名福晋之一。
她倒是也孝顺,见得时光尚早,便是寻了空子过来探视大贵妃。
“博果尔呢?”大贵妃左顾右盼,见得不过福晋只身前来,免不了的愠怒。“如此重大的日子,又上何处玩耍去了?”
大贵妃把桑肖唤了身边,恋爱的抚摸着她的面庞。“肖儿啊,博果尔至今仍旧是个孩子脾气,劝不过来,没少让你省心吧。唉,看看,这才过了多久,就瘦了这般。博果尔啊,不是不知道疼人,只是……”大贵妃忽然意识到了不该继续,猛是戛然而止,“哀家也知道你的苦处……”
似是被触碰到了心中隐秘的的痛楚,桑肖的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她不敢告知大贵妃,今日她与博果尔一同入宫,本是计算着一道去了乾清宫贺喜。途中,他却失了魂似的不禁停下脚步,跨入了那道宫门。
她不知道那是谁析居之处,只是冥冥之中那样觉着,这里头的人,便是牵绊着博果尔夜不归宿,日日流连烟柳巷的理由。
本是想着进去瞧个究竟,却是忽然失了勇气,不敢跟随。只得在门外遥遥探望。
没有倾国倾城的佳人,没有魅惑人心的面庞,不过是一个衣着素色的宫人,持着帕子,嘤嘤啜泣,在同博果尔诉说着什么。
然后,博果尔是那样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将出来,“我有要事,你先去吧。”
没有歉意,没有羞愧,是那样理所当然冷漠,如同对待一个陌路人,这样轻易地,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甚至都吝啬的不报以一个简单的笑容,让心如死灰的她稍稍温暖一些,什么都没有。他的眼中,从来就没有她。
她知道,他一定是去那个烟柳繁华的烟雨楼,寻那个,名叫倾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