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飞蛾将这问话的氛围全是搅乱了,兰烨确是由衷感谢这只小心翼翼地左右回旋的笨拙飞蛾,不愿给乌云珠再静心询问的时机,在开门放那飞蛾出去之时,也赶紧推说身子乏了不适,委身出去了。
“主子。”吴尔库尼才沏了茶来,却见得只剩乌云珠一人独自坐在孤灯边。神色有些憔悴。瞥见她进来也是全无反应,似乎在暗暗沉思。吴尔库尼小心将茶轻放在桌上。没有乌云珠的指令,却是退也不是,留也不便。
她迅速在房间里扫视了一遍,然后,她盯住了,稍有些沾有灰尘的帷帐。
“主子,这帷帐有些日子未打理了,奴婢这便将它取了换去。”乌云珠半晌才反应过来,稍抬了眼,余光略过那一袭白纱,点了点头。
吴尔库尼见是乌云珠有了回应,可是赶紧将那帷帐拆了下来,然后,她看到了,那个,隐藏其中的,纸团。
原想许是乌云珠不满揉了的作品,不料滚入这帷帐之中,未曾被打扫的下人发觉,便捡了准备出去弃了。
转而又恐是什么有用之物,若擅自做了主,怕是日后……
思量再三,将纸团递给乌云珠,“主子,奴婢在这帷帐之中见着了这个。不知是否是主子所遗之物,若不是,奴婢这便就一同拿了出去。”
“先就放这儿吧。”乌云珠有气无力了指了指桌角。眉头仍是紧皱着。“你先下去吧。”
又不知这样呆坐了多久,乌云珠哀哀叹了口气,那纸团应气掉落在地,砸出了惊天动地。
乌云珠被惊醒了过来,有些颤抖的,捡起那个纸团,开始拆了起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汝兮汝不知。”
乌云珠有些透不过气来,粗粗喘起气来,猛拍了拍胸口。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想去倒了水喝,却无论也握不紧那茶壶。
眼泪顺着她的笑颜娟娟流下,清澈似泉水涓涓。欣喜的,抑或是感慨的。
曾几何时,便在阿玛处得见福临墨宝,后入宫来,兰烨却又曾由着与其辩诗之名带的些许福临诗词回来让她帮着赏析。
乌云珠本是天资聪慧,只便一字,她便认得。
她有些羞怯的将字取了锦盒安置好,小心抱在胸口,喃喃自语:
待君千日不得信,原是金屋早藏迷。
欣喜之余,听得吴尔库尼在外头通传,“吴公公到。”
乌云珠推了门,整好遇着吴良甫。“吴公公这么晚过来有何要事?”
“云珠姑娘。”吴良甫微微委了身,“搅扰你歇息了,奴才是替皇上传话给兰烨姑娘的。”若是方才,乌云珠心中自是要捣鼓一番,如今却是宽了宽,倒是另一番心境。“妹妹许是睡了,我传了话便可。”
吴良甫有些为难,“可是,可是皇上让奴才必须是亲自传到。”
“吱啦”兰烨有些困倦得披了件袄子出来。“吴公公,这是有何要事如此深夜前来?”
“兰烨姑娘,皇上让你今日将东西都收拾了,日后政务过忙,恐怕姑娘应付不来,命姑娘明早便搬去了承乾宫,奴才明日会差人过来。那奴才就告退了。”吴良甫做了个揖,忽然又补了一句,“云珠姑娘也要在南苑好生休养着。”就提着灯去了。
兰烨有些犹豫,望向乌云珠。竟也不料,乌云珠却点了点头。“去帮帮皇上也好,你就当……”乌云珠顿了顿,“就当帮姐姐了。”
兰烨揣测不了乌云珠此时的心境变化,乌云珠却已牵过了她的手。
“烨儿,随我来。”
进了门,乌云珠小心上了锁。扶着兰烨坐到床边。
“烨儿,我……喜欢皇上,你今后多数在皇上身边,你帮我好不好。”
兰烨残存的微笑僵在嘴角边,虽是早已心知肚明,却还是没来由的心中一颤,没有回答,只紧紧揪着那块染了福临血的帕子。
“烨儿,你帮我,你帮我好不好。”乌云珠轻轻晃着兰烨揪紧的手臂,甚至又有些幽幽的哀求。“你含蓄一些,让他,让他明白我的心意。”
兰烨低下头,嘴唇被咬的细细渗出血来,很久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强忍着颤抖的音调,挤出一个也许难堪的笑容,抬头望着乌云珠似泣非泣的眼睛。
平静却又坚定的对乌云珠抑或对自己承诺这短短一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