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玄关处灯火通明,四周弥漫着艾草燃烧后散发出的浓浓的烟雾。在这如梦幻般的烟雾缭绕之中,一个穿着怪异的人,脸带着面具,披散着头发,赤果着双足,倒执着一把木剑在那里不住的手舞并足蹈着。伴随着那奇异的舞步,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声音从舞者的嗓子中被挤了出来,
“主管万物的巫咸大神啊,在你的面前,一切的邪祟都将无所遁形。让人痛苦的病魔啊,你还不赶快的离开那虚弱的人体,回归你的幽冥?不要再将痛苦带来到人世。
否则我必定要借用大巫的神力,撕碎你的身躯,让你后悔莫及。我要挖掉你的双眼,让你不再看得见光明。我要砍断你的头颅,让你无法再继续思考。我要摘掉你的心肝,让你永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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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的病魔啊,在万能的神明面前,你已经无所遁形。人世不再是你生存的所在,还不快速速的离去?离去!咄!疾!”
伴随着声音突然变得激亢,舞者怪叫了一声,然后就口吐白沫,继而浑身抽搐了起来。不多时便倒地不起,人事不省了。看着地板上的舞者,旁边的老岳池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焦急的心情好像也变得平缓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的怯弱的童音在他的耳畔响起来,“老爷,巫师做完仪式了吗,不知道少爷的病会不会好呢?老爷,少爷应该会没事的吧?也不知道这个巫师有没有本事啊?”
“恩,应该没事了。在神灵的面前我儿的病痛一定会烟消云散的。小乐成,巫师通神,万不可有丝毫的不敬。否则会触怒神灵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老爷。”
就在这一老一小主仆二人谈话的时候,倒地不起的巫师突然一动,坐了起来。只见他卸下了那吓人的面具,满头的大汗,此时他倒是像大病初愈一般。
见巫师起身,乐池主仆急忙上前,搀起了摇摇欲坠的巫师,并关切的问道,
“上师,一切可好?不知道神明如何说的?我儿可会无恙吗?”
面无血色的巫师,虚弱的回答道,“此魔异常的强大,倒是废了我不少的手脚。好在得巫咸大神庇佑,加之虚耗了我不少的法力,终于制服了病魔。
老相国但请放心好了。虽然为此折损了老夫最少十年的阳寿,不过能看到老相国后继有人,我倒是在此恭喜您了。”
“上师慈悲,我乐氏一族必将铭感大恩。但不知,上师有何所需,可以弥补身体的损失呢?我且去为您寻来,好以报万一啊。
再者,我儿不知何时才能痊愈?还请上师指点迷津。”
“令公子由于邪魔附体,这才会突然剧痛不止的。经过老夫做法,现下已然没有大碍了。我这里还有些仙药,一会着人服侍公子服下,公子必定会不日康复的。”
说着,巫师从怀里取出了一包药粉递给了乐池。并且继续言道,
“切记,将此药每次少许混于酒中服下,不可过多。一瓮酒取三分之一即可。药酒需急服而下。待人服下之后,用厚被裹住即可。”
老岳池急忙如获至宝的将药包收下,转手递给身边的小乐成,并异常严肃的叮嘱道,
“上师的话,你可都听见了?你是公子的体己人,这些事情就由你来做吧。尔万勿懈怠,可知否?”
“上师的话小的已经全然记住了。但请老爷放心就是。”乐成急忙恭敬回答道。是啊,这次公子这次突然得了急病,真是急煞众人了。如今得知公子会不日痊愈,还有什么比听到这个消息,更让人高兴的呢。
吩咐好小乐成之后,乐池便将巫师恭送出了府邸,并附上了百金以作心意。看着面前的那些黄白之物,巫师不禁心情大好,也不推辞就收下并带着门人走了。送走了巫师,老岳池这才急忙回到刚才做法的房间,去看自己的义子“乐世,乐子墨”。
等进的门来,就看见他的义子乐世,也就是赵世,此时正抢过乐成怀里的药包,不住的在那里指挥着自己的小童与下人们,要他们开窗通风,好散尽屋内的烟气。
今日的赵世,一改往日的从容,做起事来到处透露着些许的暴戾。连平日里自己的跟屁虫小乐成,他都没有好脸色可给。看见自己的义父进来,这才面色稍霁,努力的挤出一张笑脸来。对着乐池躬身施礼道,
“孩儿让父亲费心了。我不过是偶有小恙,何敢劳动您又是求神问卜,又是寻医找药的?再说疾病之事,不问医者问鬼神的,何其笑谈啊?刚才那个老头,又是蹦又是跳的,不知道是您在哪里寻来的玩意啊?”
看着原本清秀无比的义子,如今却肿着半边的脸,在那里呲牙咧嘴的跟自己开着玩笑,乐池心里很是担忧。他也知道适才自己求教巫医一事,有些荒唐,但是关心则乱,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突然得了恶疾,叫他如何不失了分寸?
“我儿不可胡言,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万不可亵渎了神明。今日给你施法的宗祝,乃是我中山的大贤,师承上古巫咸大神,即便国君见到也要恭敬有加,不敢稍有怠慢的。”
“哦?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不知道这巫咸是个什么玩意?貌似很是了不起的样子啊。”
“巫咸者,乃上古唐尧时人,以作筮(是)著称,能祝延人之福疾,知人之生死存亡,期以岁月论断如神,尧帝敬之为神巫,并封为良相。《尚书》有云,其以鸿术为尧之医,能祝延人之福,愈人之病,祝树树枯,祝鸟鸟坠。
我儿万不可非礼先贤,而称之为‘什么玩意’。”
“哦?那么说,这个巫咸他不是个玩意了?”赵世听完,呲牙咧嘴的继续的狡辩道。
“庶子!你真要气煞我也么?若不是看你现在正在病中,我定不与你轻饶!”乐池听见自己的义子循着自己的解释在那里称呼先贤‘不是个玩意’,顿时气炸,对这个义子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父亲切莫生气,我这不是在与您共叙天伦吗?笑笑嘛?何苦为了个巫师着急上火的啊?我这次,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这样的?”说着,赵世用手指了指自己肿的像个猪头的半拉脸,在那苦笑着。
是啊,赵世自己就是因为着急加之上火才落得如今模样的。今时今日的他得了一种非言语可以表达的疾病,------牙疼!
对,就是牙疼。没有经过牙疼的人是无法理解此间的乐趣的。它不同于伤口的疼痛,而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感觉,令人焦躁不已,坐卧难安。
什么叫********,什么叫欲罢不能,什么又叫疼的直蹦脚?这就是了。
全身的神经像在这一刻被彻底的联通起来。有时连自己的脚豆儿,都会伴随着牙齿的疼痛在那里抽搐不止。虽然不会有明显的动作,但是他自己完全可以感觉的到。
半边的脸不住的跳着,继而痛到麻木,肿得像个猪头。
更让人无法介怀的是,什么东西都难以下咽,吃东西基本靠吞,还不能有任何味道。只能用水把面饼泡付囊了,才能吞的下。这是何等的大快人心啊?
所以平日里基本算得上是温文尔雅的赵世,一改常态,变得焦躁不安起来。虽说他自己也在尽力地克制,奈何脾气这东西是会伴随的疼痛而成长的。
所以作为跟屁虫的小乐成可就苦了。好在小孩儿天真无邪,也可以说是没心没肺,对此倒是不在意,并没有对主人心生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