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赵世推开了窗户,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已是一片银装素裹了。不远处的城内山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间貌似只存在了一种颜色,那就是白。整个世界就像一张雪白的纸,等着人去书写,去绘画。
清冷的空气冲入鼻腔,让人不觉一震。呼吸着这来到异世以后第一场雪所带来的清晰空气,赵世不禁仰天长啸。近日来的烦闷不觉一扫而空。
“是啊,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那么我为何不去享受他呢?去见证华夏民族是如何从分裂走向统一的?是如何从战乱走向和平的?是如何从蒙昧走向文明的呢?
在这个凡有血气,皆有争心的大争之世中,去感受一下自己那伟大的民族的辉煌呢?”
似是想明白一切的赵世,一下子身心感到无比的轻松。他推开房门,来到了院子里,立于皑皑白雪之中,竟然打起了自己在大学时代学会的太极拳来。缓慢而又飘忽的动作里似乎存在着天地的至理,少年人和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达到了平衡,一切是那么的和谐与舒服。
赵世显然不知道,他在忘我的打着拳的时候,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吾丘明,相府的家将,更是相国府中为数不多的高手之一。
此人身高在九尺开外,换用现在的标准来说,那就是一米九以上。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从面容上来看,更是坚毅挺拔,跟人一种深深的信赖之感。
他原本并不是中山国人,是乐池早年间于齐国的临淄出使之时,于城门洞内发现有人在“卖身葬母”。一时间起了恻隐之心,将之买下。后来得知,他原是早年上山学艺,学成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老母早已一病不起了。虽经诊治,但是病入膏肓的母亲早已经是药石无灵了。
更在其倾家荡产支付了诊金之后不久,老母终于撒手人寰,魂归黄泉了。家徒四壁之下,如何安葬老母亲,这让孔武有力的吾丘明差点没一夜白了头。
虽然他可以去寻个差事,赚些银钱,借以发送老母。但是此人至孝,不忍再离老母遗体一步。可谁家雇人会允许他背着一具尸体呢?
是以在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来到了稷门之下,卖身葬母。因为这里不远处就是著名的稷下学宫,往来之人无不是身份显赫。
也是因缘际会,乐池当日正要去学宫拜访老友,所以从此经过,在看到后,念其至孝,所以给他出了发送老母所需之资。并且言明,今日之事是感其孝心,并不需要他卖身以靠。
但是吾丘明哪里肯干?他本就是忠直之人,在发送了老母之后,在其母坟头大哭了三声,然后便寻得乐池所居的馆驿,誓死效忠了。
乐池在苦劝无果之下,也就听之任之了。但感其孝心,特许他不必改姓,仍然用其本来姓名。这在乐府上下可是不多见的。
过得几年,更在乐池亲自过问之下,与她人定得文聘,娶了一房如花美眷。不久更是产得麟儿,取名“吾丘鸠”。自此吾丘明对老相国更是忠心耿耿了。在其身边鞍马劳顿,不敢一日懈怠。加之他颇有武功,所以更兼了府中甲士的头领。
乐池在见到赵世之前,其实一直是想收他做义子的。但是吾丘明,却恪守本分,一直以家仆自居。每当老主人流露出收入门墙的意思的时候,便严词拒绝。乐池无奈,也只好作罢。
看着老主人一直想有人承欢膝下而不得,吾丘明也是内心焦急万分。终于,在这次北地之行以后,主人喜得麟儿。这真是天可怜见啊。
对于这个小主人,吾丘明对其也是尊敬有加,不敢稍有造次。这一方面是替老主人感到高兴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听老管家说,此子是旱天雷后出现的,很可能是雷神转世。出于对神明的敬畏,他更是恭顺异常了。
今日一早,突然听见小主人院内有人发出长啸,在担心主人的忠心之下是以过来查看。一看不打紧,却发现平日里待人和煦的小主人,如今于雪地之中正在练拳。而观其拳路,虽然缓慢无序,毫无力量可言,但是认真再看却发现简直是博大精深,蕴藏至理。这本不该是人世之间该出现的拳法啊。
正在吾丘明目瞪口呆的时候,赵世早已把烂熟于胸的太极拳打了两三遍了,浑身早已热气腾腾了。(按照标准去打太极拳,有个几遍,确实会感到回身发热而出汗。这绝不是胡编)看见有人在看他,便收功站住。
发现原来是侍卫头领,便开口言道,“吾丘大叔,早。可用过早饭了?不如一会待小侄收拾一下,一起用饭吧?”
“不敢劳动小主人相请,卑下早已用过朝食了。”
“既然如此,大叔稍待,我进屋去换件衣服。”说罢赵世便进了屋子,在路过小乐成睡觉的外间屋时,看见此时小东西正像个小猪一样,裹着自己的被窝,还在那长眠不醒呢。便恶作剧的冲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
“懒蛋,还不起来?难道还要你家公子我倒过来服侍你不成?”
乐成听见自家公子在训斥自己,为了自己以后食物,一咬牙一跺脚也就跟着起来了。不过人起来了,眼睛却不睁开,嘴里又开始在那絮叨。
“这是不人道的!在人家熟睡之际,扰人清梦,这是不对的,是不人道的。”自从打公子处,得知‘不人道’这一词后,他经常的用这个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快起!一会吃完饭,和我出府一趟,今日里还有许多事情呢。你小子要是找倒霉,就继续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吧。”
在打发了小懒蛋之后,便自己换上了一件长衫走了出来。他现在终于可以在不用外人的情况下更换衣物了。也明白了古人穿衣要右衽,即是左边的衣服要压在右边的衣服上边。
如果反了,那是会闹大笑话的。因为此时只有死人是这么穿衣服,以示与活人的不同。再有就是胡虏才是如此穿戴了。“披发左衽”那是蛮夷的象征。
赵世走出房门发现,吾丘明还站在那里没走,看着自己好像欲言又止的,便开口问道,
“大叔可还有事?”
“额,无事,无事。”吾丘明虽然矢口否认,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有事,只是难以启齿。
“大叔如果有事,但讲无妨。你我虽名为主仆,但是我也知道家父待大叔犹如自己的子侄一般,您有事,明说就是了。”
“额.。是这样的,刚才看见公子于雪地之中练拳,不知道公子所练之拳,名曰为何?”
“嗨,就为这个啊?这是本门用来强身健体的拳术,名曰‘太极’。原本最是适合老年人的,不过我大病初愈,经不得剧烈的运动,加之今早雪后初霁,一时兴起便打了出来。
大叔,莫不是对这个有兴趣?如果有兴趣的话,那找一天我便传于大叔即可。”
“即是公子的师门绝学,外人怎可偷学?”
“我既然同意,就不算是偷学。再说此拳不过是用来强身健体的罢了。算不得是什么绝学。大叔如果有意,学了就是。”
吾丘明作为身怀武功之人,哪里看不出这是公子在故意如此的轻描淡写。这种拳法,乍看之下绵软无力,确是适合老人用来健身。但是从刚才公子的动作,那一动一静之间爆发出的力量来看,这种拳术攻击的都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最是凶恨不过了。
对于公子的厚意,吾丘明很是感激。但是仍然表示了拒绝。赵世对于对方的态度,一愣之下,也就没有深究,便不再去理会了。
在告别吾丘明之后,便带着此时看上去仍然没睡醒的懒蛋乐成,拿着钱袋出府上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