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蝶舞翩翩弄清影,花下有意花自兴,绰绰袅袅,轻轻静静;落日逐流,漫天零落,谁言有意无情心,断剑残宇终不回,阡下变,天外之天,游戏人间。
昏黄一色,流水残城,难苦百度姿影,皆现狂人之眼。林木一人行走在这流水路上,寒光冷面,铁目冰心,然他我自寂寥,无情所思,步向随行,身思紊乱,亦不知寻些什么,又好像空洞一切。他已脱去盔甲,着一身蓝色布衣,走在人群间,人们只道他是个稚嫩孩童,谁又知他那高傲酷冷之面。
“你是不哪个部下的,竟然在这瞎逛,快些给老子回去干事。”迎面而来一位巡逻而过的官兵,见了林木,以为他是城内服行的劳役,不禁大骂道。见那小子不闻不问,径自而行,似乎没看见一般,更像懒得理会自己,那官兵顿时大怒,抽起鞭子朝林木甩了过去。
“pia——”一声刺响,这个弱小躯体的蓝色衣襟上多出一道长长的鞭痕。那官兵竟不见他疼痛喊叫,也不见他自觉服役,却是默默不闻,仍旧埋头前行。官兵虽是惊讶不解,但更为怒不可竭,大声吼道:“给老子站住,ta妈的,给脸不要脸!”官兵上前一把将他狠狠拉回倒地,连连踹脚。
“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旁随行观看的官兵们,见林木被狠踢狂打,仍旧不知喊叫疼痛,也不抵打反抗,只呆呆坐在地上,目光空洞,神色无息,便像个痴呆患病之人。
“你他妈竟然还敢携带兵刃?”那不断厮打的官兵见林木腰间竟敢藏着一把兵器,一手抽了出来,竟见是一把断剑。他正欲将断剑收缴起来,却见一只小手抓住自己的臂膀。
“断剑还我,你,快些离开!”
官兵欲抽出手来,怎料再如何使力,手臂却纹丝不动,哪能抽动半分。“快!断剑还我,赶紧离开!”却见林木既漠然又痛苦地叫道。
虽知这小子不大对劲,但见他仅一孩童,又如何会在下属众目睽睽之下失了体面,那官兵瞋目切齿,怒从心来,挥起断剑砍了过去。
林木另一手架住官兵挥剑臂膀,冷冷一笑,哼道:“他虽想保你,但是这一回,我做主了!”说罢臂力一展,那官兵持剑之臂一下子被拉为两半。
林木拿回断剑,缓步踱去,周围官兵见那断臂上属,血流如河,在地上痛苦翻覆,一副惨不忍睹情景,谁也没敢追逐而去。
夜无声,微风泠泠,花城岁月眼着实,却甚过冰峰冷,莫道追命销魂,江河本如此,风高雪月总归上,依旧欢歌笑语。月明人断肠。
无际的黑暗,无尽的泠风,踏足流水残城,四处无由游荡,林木已迷失了自我,没入无情春日。
时值春风和煦,天朗气清。晨日方进,已闻鸟语欢声,袭人花香。
林木一睁眼醒来,只晓懵懵懂懂,不知所以之因。但见他冷冷神光,无情面容,已尽然褪去,化作纯纯善意,优柔姿态,若是有心之人,必然已知那个林木已经回来了。
林木疑虑难解,自我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啊?”
“哥哥,你醒了?”一张俏丽的小脸蛋落入眼际,只见她揉了揉眼睛,睡意松朦,却也是方才醒来。她娇声说道,“我这就去做早饭。”说完,拉开被褥,正欲着衣。
林木一愣,惊声叫道:“你。你是谁啊?怎得和我睡在一起?”
“哥哥,你怎么了?”女孩不解道,“我是七七啊。”
“你。你穿好衣服先。”林木见她只有一身肚兜内衣,胸膛挺挺,臀部微翘,又露出白嫩的臂膀,细小的长腿,那一副娇俏的身姿,直让他别别愣愣,既羞又怯,欲罢不能。
“嗯,好的。”七七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木见她着好衣妆,立于床边,乍看之下,心中一动。这女孩眉毛弯弯,眼似柳月,鼻梁娇俏,小嘴红润,黝黑发丝接成个长长小辫,又着了一身朴素小衣,像是个邻家小妹,惹人怜爱。她年纪大不大,和自己一般来高,约十三四岁,已有窈窕动人身姿,然样貌平平,不大甚美,虽不及大家闺秀之贤举大方,却有小家碧玉的清秀不寒,虽不若青楼名妓的妩媚挠人,却有朴实家民之纯真姿态。
“哥哥,你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煮饭。”七七声如莺音,甚是甜美。她欲离去,却见林木正要起床,急忙叫道,“哥哥——”
林木刚一起动,只觉浑身疼痛难忍,胸口尤为气闷,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吐而出。
七七连忙上前拍了拍他后背,待好了些,又扶他卧床,盖好被褥,轻轻泣道:“哥哥,你伤得那么重,就不要起来了,七七我会好生不安呢。”
林木缓了缓气,声音虚弱:“我不认识你,你怎得叫我哥哥?我这又是在哪里?”
“哥哥又在说些胡话了,”七七叶眉轻皱,“我是你妹妹七七,这是我们的家啊,你不记得了?”
家?此时身体极虚,病痛难捱,林木心绪紊乱,一提到家,不免想到对自己无微不至,关怀万千的娘亲,她现在重病缠身,也不知那位姐姐能否医治好,加之自己这番毫无生息模样,不禁感受到这人间如此苦难,早已落下泪来。
七七见他又在落泪,无奈摇了摇头,待他身心俱疲沉沉睡去,转身离去做饭了。
过了许多天,林木吃完七七做的满满一大碗饭菜,意犹未尽道:“七七,你做得饭菜可真好吃,比我娘亲做的还好吃。”
七七甜甜一笑,道:“以前在家,便都是我做饭菜,爹娘也这般夸奖我呢。后来他们死了,我就没机会做了。想不到我认识哥哥你之后,还有机会做饭。”
林木点了点头,不愿勾起她的伤心往事,转过话题道:“七七,这都三个月了,你看我已经完全好了,可以下床了吧?”
“不行!”七七连连摇头,说道,“你只是表面看起来好的差不多,体内却虚得很,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可是。”
“我知道哥哥不想当逃兵,要早些回军营里去,但也要等你痊愈了吧?”
这三个月里的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相互关心,二人早已视彼此为亲兄妹,各自身份也当然不必隐瞒,七七也知林木是华国士兵一事。她如此关心这个哥哥,却是让他想起三个月前的往事,让自己生生世世再难以忘却。
那一晚自己正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却有个男孩走到面前,拉起了自己的手,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
那个男孩拿了好多钱两出来,带自己吃了最好的东西,给自己买了许多衣裳,还买了流水城一个上好的屋子,他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家。
有一天他出去了,家里却来了一大群官兵,要将屋子充公,我没有答应,那群官兵却打了我,威胁我快些离开。他回到家,知道以后,大怒出门,一夜未归。第二天回来,他身上无处不是伤痕,尤其插在他胸口那支箭矢,透穿了他的身体。“你不用担心,我还死不了。哼,要不是林木那个小鬼作祟,我何止这般能力。”他冷冷的说道,“好妹妹,那群官兵永远不会再来了,也永远不会再欺负你了,我们的家永远不会被别人夺走。”虽然他性情时冷时热,但是对自己却有无微不至的照顾,比亲哥哥还要好上许多倍。
每至深夜,自己与他同榻而眠之时,总闻到他轻泣之声。到了第二日早晨,见到他枕边仍旧大片湿润,便知他哭了一夜,却不知他何伤心事。
“我这人毛病很多,性格也不太好,”他摇了摇头,无奈道,“过不了几天我便会变成另外一叫做林木之人,不过你且放心,他性格很好,必定也会将你当作亲妹妹的。我告知你一事情,要切记,务必莫将这些事情告诉与林木,否则,我便又会痛不欲生的。”这是他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位哥哥几天后果然化作另外一热人,自己虽然不太明白,但已把性命交给了他。这个林木哥哥果如他所言,不但将自己当作了亲妹妹,更比他更亲切了许多。这位新哥哥又问道如何有自己这个妹妹,我便只说是林木哥哥救了我,就当作哥哥,只是林木哥哥昏阙了几天记不清了而已。林木哥哥将自己懂事以来所有的经历都告诉了自己,自己也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来历。
不管是他,还是林木,只要是这人,便是我哥哥,永远的哥哥。
豆萁燃作陈思王,釜中豆成即为帝,同根之生划无情,难得野草共生死。春生君生我也生,秋荒君荒我亦荒,何处寻断义?
七七见林木悻悻模样,却也不忍。“哥哥,你若是答应我莫急去军营,我便让你起床。”她也知一人若是待在床上养病百日,早已不打耐烦,想了想便道,“嗯,这些天落花山开始落花儿了,明天我便带你去流水河,去看看流水落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