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儿问古易道,“客官,不知道你们需要几种酱料?”
“每种都来两罐。”古易回道。
“那请客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叶桑儿说着,推开半掩的木门,朝左边小屋走去。她蹙了蹙眉,公子这个点不在县城,那肯定就是回来拿钱了,她得快些把酱料给外面的客人。
推开小屋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摆满罐子的架子,她走到架子边,抱出两个罐子,然后出门放到石桌上,正转身要回去小屋时,正屋大门被甩开,男人从里面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叶桑儿看见男人,看来是躲不掉了。
男人一身狐裘,内着紫色绸缎常服,胡子拉碴,束在金玉冠中的头发几缕垂下,常年浸泡在酒色生活的身子略显虚浮,过于白皙的肌肤,额头上和脸颊上几个朱唇印子,眼神浑浊迷蒙。走路一摇一晃,醉意醺醺。
栅栏外的古易见到男人这般模样,倒是意外的很,一个前朝太子,落得这般纵欲过度的颓废样子。
马车帘子微微掀起,靳湗染视线落在男人身上,他眸色更冷,她过得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公子,你喝多了,先去休息吧。”叶桑儿上前要扶住纳兰胤,纳兰胤一把抓住叶桑儿的手腕,“钱呢?你把钱藏到哪里去了?”
叶桑儿被纳兰胤身上的浓烈酒气熏的头疼,想到客人还在外面等着,她轻声哄道,“公子,我真的没钱了。你喝醉了,咱们进屋谈好吗?”
纳兰胤酒意上头,加上还系挂县城中的打赌,他才不管叶桑儿这柔弱的哀求声,“我没喝醉,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钱,今儿个你就不要进屋睡了,你给我滚出去这里。”
纳兰胤声音之大,话全都落入了古易和靳湗染手中,古易觉得这个纳兰胤真不是东西,据悉这房子包括外边的小店都是叶桑儿买下的,看样子这叶桑儿真是嫁给纳兰胤了,否则纳兰胤怎么会这么对待她。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爷会怎么做?
靳湗染听见纳兰胤的话,眼底杀意掠过,掀着帘子的手也紧紧握着,脸如千年寒冰般冻人。
叶桑儿心顿时如刀割般难受,这几年她总让自己习惯这样的纳兰胤,可每当听到他刺耳的话时,她还是会想要哭,想要逃走,可是她不得不坚强,不得不面对他。
为了不让纳兰胤闹下去,叶桑儿拿出明儿个要进城买货的钱,不等叶桑儿递过去,纳兰胤一把抢了过去,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就这么点钱?你是不是还藏起来?”
言罢,伸手就要去搜叶桑儿。
叶桑儿摇头,“公子,这已经是所有的钱了。”
“我才不信。”纳兰胤停下手,“你最好给我都拿出来,不然我让你好看。”
“公子……”叶桑儿委屈的眼眶发红。
古易见状,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叶桑儿怎么就跟个傻妞似得。他正准备请示靳湗染,要去教训教训纳兰胤。
靳湗染说话了,“古易,暂且别轻举妄动。”
古易挑了挑眉头,看来爷也坐不住了,爷这杀人般的语气简直比怒火还可怕。
纳兰胤忽然瞧见栅栏外停着的马车,他瞬间笑的阴邪,“我说你今儿个怎么这么乖巧就掏钱了,原来是客人在外面等着。看那马车的这么华丽,你今晚肯定得赚不少,你这天天往家里带客人,怎么也要给点利息给我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
叶桑儿本因为纳兰胤这些刺心的话刺的呼吸都在疼着,但一听见纳兰胤要去找人家麻烦,她立马拉住了纳兰胤,这是笔大生意,她不想让纳兰胤毁了。
“公子,我明儿个一定给你送钱去,你不要闹了好吗?”她几乎的卑微到没有自尊的哀求。
纳兰胤才不吃这套,使劲要甩开叶桑儿的手,“你每天带着你的客人来来去去,我收点住宿费怎么了?你们上旅店那都还得花钱。我看这车内的人定是个大方之人,你只要伺候好人家了,人家还在乎给我几个钱吗?”
“公子。”
叶桑儿又羞又恼,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不让自己被那种窒息的疼痛淹没。
纳兰胤嫌恶的看了一眼抓住他衣袖的小手,“放开我,看见你这装模作样的可怜样子就恶心。”
言罢,用尽全力将叶桑儿甩了出去。
叶桑儿没站稳,被纳兰胤这么一甩,她撞到了石桌上,将两罐酱料摔落在雪地上,“嘭”的一声,酱料的香味四溢。
她也狠狠的滑摔在雪地上,一手撑到了罐子的碎片上,血腥味混合的酱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开。
纳兰胤见叶桑儿摔倒,眼中掠过一抹关心,但想到某件事,他又恢复了那事不关己的姿态。
听见罐子碎裂的声音,靳湗染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摔在雪地上,他再也沉不住气,“古易,给他钱,让他立马滚出去。”
古易原本就看不下去了,听见靳湗染到吩咐,他跳下马车,径直走到纳兰胤跟前。
纳兰胤打量着古易,暧昧的笑着,“看来她今天的客人还不错,比起之前油脑肥肠那些好多了。”
古易忍着要揍死纳兰胤的冲动,甩出一张银票到纳兰胤脸上,“我家爷让你拿着,然后赶紧滚。”
纳兰胤见到银票,两眼放光,他对着地上的叶桑儿说道,“你瞧瞧,我就说这客人大方的很,你可要好好伺候他们。”
“如果你再说一句,我一定把银票撕碎。”古易难得的严肃。
纳兰胤得了便宜自然不讨嫌,他拿着银票,摇摇晃晃的朝木门走了过去,“成成成,爷去找乐子了,今儿个家中的乐子给你们。”
到了木门前,他停顿了一下,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贵趴在地上身子轻颤的叶桑儿。想到另一张脸,他心中那么一丁点的愧疚感再次消失,毫不留恋的走了。
叶桑儿趴在地上,手上的疼比不上心上的疼,微暖的泪水沿着脸颊落下,她再也顾及不上还有外人在场,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滴落。
纳兰胤走后,靳湗染下了马车,来到院中,看着趴在雪地上低泣的叶桑儿,他冷眸渐渐变得柔和。
古易识趣的回去马车上了,这种浪漫的时刻,他可不想打扰。
“听说,哭鼻子的孩子鼻子会变长。”
冷冽低沉又带着一抹柔和的男声响起,叶桑儿猛地抬起头,撞上了靳湗染那如黑夜星子般的黑眸,这话很熟悉,这双眼睛也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