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浓云俨然是神祇的容颜,他发出威严的声响,浓云在塌陷,仿佛天宇在塌陷,无数道火的瀑布,厚重而又激荡,毁天灭地一般从天而降,席卷整片原野,天上地下的哀嚎声在火与雷的声响中隐没,没有人可以脱逃,这场天神对众生的责罚从天而降。
兔子家与八门方士在另一边近乎呆滞的看着,最孱弱的少年此时展示最可怕的仙术,另一边的千军万马遭受了一场火的雪崩,烧得天地空明。
傲独上场时正好有一个象鼻兽逃过前面的重重阻拦,逼近阵尾,如入无人之境,然后傲独像是一道闪电般冲了过去,他跨着黄金猎豹,穿着五彩战甲,后面背着剑匣,手里擎着铅月,一刀精准斩断那长鼻根部,那里最发达同样最脆弱,全部的有力经脉哗哗喷血,傲独怕那血淋到阵中恶心,抓一把猎豹,豹子从后面揪住象鼻兽,一把将它扯倒在地,后面几个方士冲上来,肢解了它。
天上的概念非常不明确,因为有无数的飞狐与方士在地上面的整个空间搏杀,傲独一边疾驰,左手心一边源源不断地喷出火,每一击,都精准砸落飞狐,双方指挥官感觉一阵眼晕,这战士的出现完全在想象之外,兔子家这边即使结束战斗时也没想到这位竟然是废人少主。傲独的出现虽然改变不了整个战场,但是还是让兔子家借势推进三十步,主要问题在于傲独一个人兴奋过度,过于激烈而且缺乏经验,彻彻底底的杀入敌营中,他却如入无人之境,可算有了法力,这次可要杀个尽兴!
于是他盯着兔子家的旗帜,就奔到了蟾蜍石头下,伶仃见到家主如此帅的降临,自己可算是从那位大方之士足下逃出,如此一支特工队,已经被面前一人杀得七零八落,自己在一个仙态方士面前,真是不堪一击,它擦擦嘴角的血,简直热泪盈眶。
傲独盯着面前的大方之家,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方士,区分于漫天穿着方袍用着妖术的大狐狸,正在他们互相对视时,巨大的狐狸尾巴接二连三砸落,鲜血也像是雨一样洒落,但是每个方士都为自己安好避雨咒,血撒不到他们身上。
“怎么称呼?”
“虎老。”
“好一个假名,狐假虎威,嗯?”
“错,虎假狐威。”
“你这么强,还露出灵犀和如意,身为兰巾属国的大护法,不怕八门方士群起而攻吗?”
“我早就死了。”
傲独与对手双方都直接用纯粹诡谲力的大团的火幕横扫对方,巨大的冲击波几乎扫平了整个山岭,倒是伶仃带着经过刚才一番恶斗剩下的残兵败将趁二人交战冲破防线,抢占要点,攻了过去,等待寒荼军补刀。
两人实力相差终究是悬殊,方士这东西只要不腐烂,越老越值钱,况且傲独对于诡谲力完全没有控制,一个破绽挨了虎老一击,整个人差点炸开了,一晃神,骑下的猎豹被那鬼猕一把扯去,凌空撕成四块,傲独当时看傻了,谈不上多少感情,而且自己也没有灵犀,但是这终究是难得可贵的战友,他们刚刚还势如破竹,厮杀无阻,全部的回忆,一如既往的无力。
他想用方术攻击面前的鬼猕,结果活火竟然从背后喷了出来,把他后背烧了,这又并非平常火焰,傲独差点昏死过去,所谓玩火烧身。
虎老手里神器刚才还像是一大团火,转瞬又成了那柄粗大崎岖的兵刃,像一颗巨大的苦瓜,上来一击砸翻了傲独。
傲独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好像所有的方士与飞狐精准砸向自己。
他们都在看着我,不能退!傲独用极术,银色的光芒冲射出他的眼,铅月精准地越过虎老施的幻术,击中藏在他侧面——铅月上面有繁杂的咒文,也有防止伤口愈合的咒文,于是虎老也喷血了,就算他说自己已经死掉了,血喷出来虽然没那么汹涌但也不小了。
傲独趁他喷血,一道火舌将他舔下山口,没等回过头来鬼猕已经将他拖倒在地,抓了起来。傲独反手从剑匣抽出最后一柄匕首,斩断背后的诡异爪子,但是这没完,被斩断的一只手处又迅速生长出三只小手,傲独不知道发生了生么,只知道自己压根没等落地,就又被揪了起来,还有自己的血,仿佛顺着那些胳膊,将自己的血与魂吸干。他抡起手中已经空了的剑匣,狠狠地砸向鬼猕,鬼猕瞬间眼冒金星,傲独正准备再进攻,援兵已至。
庞落从战场那边,它熊身蛇臂,狂奔而来,一把抛飞没等起来重新冲上来的虎老,迅猛的蛇臂缠住鬼猕的鬼臂,双方都是多肢灵犀,但是实力差的简直云壤之别,傲独脱离了束缚,被一只蛇臂稳稳当当恭恭敬敬放在地上,在如此礼貌平稳的同时,庞落整个身体疯狂摇摆,因为他的对手自知死路正在垂死挣扎,庞落放好自己的少主,整个弹到高空,在天上就急速向下把鬼猕那些胳膊连根拔起,这便是避免它们再生的方法。
庞落一声熊吼,已经成为光杆司令的大猴子彻底摄魂震住,庞落用最有力的蛇臂,从天灵盖贯穿而下,随后全部胳膊钻入他所有孔窍中,将它撕的粉碎。
灵犀只对唯一主人服从,哥哥的灵犀至于弟弟,却着实是个意外。
伶仃防守,他在一次开启恩赐,一众兔子成功抢下了营地,但是援兵迟迟未至,因为他进攻的太早了,那边傲独与虎老激战,把整个战线封住了,寒荼军虽然勇猛,但长脑子的人都知道那种环境下过去只能在战团里被绞成肉酱。于是这又成了伶仃防守,狐狸家进攻的反转,伶仃一遍喊着八辈祖宗保佑,一边组织防守。接二连三的石壁从地下升起,把营地包得像个石笋,关键在于这个粽子太引人注目了,狐狸家一发现对手下了如此血本,更大军力砸了下来,石笋里面石块土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伶仃等人动用妖术,生长出许多爬行的藤蔓,予以保护,双方如此僵持,当然还有穿着方袍的狐狸精往里钻,钻进去也就被斩杀了,直到一声号响,寒荼军杀来。
他们扛着重型兵器,但是步履如飞,分分秒清理了石笋周围,随后伶仃与外面接应,石笋顶上开启了朵平坦石花,狐狸家明白怎么回事急忙下令夺下石头顶,正当大群狐狸往上冲,一道矫健身影先行一步,等到台上,他自己一人扛着一个床弩,中心定在石花上,绕着圈将十人之力才能拉动的弓弦拉满,团团射击,大退敌军。最重要的一点,石笋这的兔子家的军属于孤军奋战,但是寒荼军要做的,就是撕开它的底线!石花上面的少年,俨然是寒铎,他张旗,下面的军士迅速集结,架着骏马扯开原本折叠的壕桥,向左右开去,而且这样的冲锋军分成二十组,每组分工明确,拖拽壕桥的,擎着长矛防止阻击的,拎着火筒打巨怪的,如此一来整条防线撕得七零八落。
战局彻底扳倒。
“撤退,撤退!”
狐狸家的指挥官在鸣金收兵,浩浩荡荡的军队从天与地落荒而逃,傲独依然矗立山头蛤蟆石上,背后面靠着庞落,所以非常安全。
天时,天上有这么厚,如同神祇容颜的云。
地利,自己站在风口,也是自古求风求雨最好的地方,是天地间至尊的眼。
人和,他的一面全是敌军,阴阳之气左右分割,又有那么多的怨灵新生。
仰首朝天,双臂张开,似乎神树自由生长。
自己在蒸腾,娃娃恩赐的诡谲力依然充沛,正在腾起,天上的浓云俨然是神祇的容颜,发出威严的声响,浓云在塌陷仿佛天宇在塌陷,无数道火的瀑布,宽厚而又激荡,毁天灭地一般从天而降,席卷整片原野,天上地下的哀嚎声在火与雷的声响中隐没,没有人可以脱逃,这场天神对众生的责罚从天而降。
兔子家与八门方士在另一边近乎呆滞的看着,最孱弱的少年此时展示最可怕的仙术,另一边的千军万马遭受了一场火的雪崩,烧得天地空明。
伶仃军与寒荼军逃也似的从生死线上撤了下来,眼前的世界仿佛末日到来。
昙花一现,比不过少年毁天灭地的惊鸿一瞥。
镜哲进了傲独营帐,盯着娃娃,面带戏谑,嘴里了什么;娃娃朝他笑,肆无忌惮,眉开眼笑。
战场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两个身着戎装的将领在巡视战场,一个是联军司令镜哲,一个是寒荼军总督寒无涯。
“虽说是赢了,其实不算上傲独所为伤亡差不多,而且妖精的战斗力与阵法实在超出我想象。”寒无涯双鬓染雪,皱纹里藏着杀机。
“您不同于别的帝国将领,为民除害斩妖除魔的经验绝对是最高的,却也能说出这样的话。”镜哲小心翼翼免得踏到自家兄弟的躯体,清理战场的小妖精向他敬礼,并且远远地避开他身边的妖精克星。
“他们甚至……能够有浮屠重甲。”寒无涯视若无物。
“浮屠甲只有北方一个地方能够制造,而那里的总责人,是我们长门的人。”镜哲说着,拍手。两道带着鬼面的身影,从远方赶来,将手中袋子里的人摔出来,抛在地上。
“老六,这就是你这个浮屠重甲的总监理造出来的好东西?真是帮了狐狸家个大忙啊。”镜哲说着,从地上挑起一条狐狸尾巴,生生地搓下了皮。
“这不是我们做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伪造品,你看……我先看看……我们青都用的内衬与关节是家养的鳄龙皮,外甲是用三大块精钢盔甲用铁锁链接,再不济也不会造成这位将军……”
“叫谁将军,这死狐狸明明是敌贼!”
“是,这敌贼也不能分尸啊,何况为了制造重甲,我们背脊上可是都写着炼造者姓名的。”
那个老六去掀开血肉模糊的尸体,内部什么都没有。
“看看,假的,论起这仿制的技艺,早在小子那妖精老爸和方士妈妈认识前就溜出去了,您老怎么怪也怪不到小子的头上,对吧?”
“那除了你们朔北青都,还谁能造出如此大规模的重甲?”寒无涯问道。
“美蒂斯蓝的怪胎,还有帝都旁边的兵州。”
“没了?这么少?”
“没了,您老以为浮屠重甲仿造起来就那么简单了?就算是土木观那样的大户都做不到,所需要的是一整个山谷的炼制基地,还有稀少的矿料,那模具也是非常稀少的……”老六絮絮叨叨地说着。
“带他回去。”镜哲怕寒无涯听得不耐烦,一刀把他剁了,其实他也知道不可能是长门内部所为,但是如今是八门联军,自己是受整个帝国监军的,不得不把动作做得大一些,事后再向这混血种解释。
“是。”两道阴影二话不说,但是也不把他套到袋子里了,一左一右架起便飞走。
“傲独与伶仃交手那个仙态方士,假名虎老的,应当是当年兰俊的师长,也是西北域大名鼎鼎的宗师了,可是早就已经在与美蒂斯蓝抗衡的时候毙命了。少将军觉得呢?”
“假死,或者借尸还魂。”
“他们内部我们内部,有内鬼,在大会战的时候他们精准无误地派出一支劲旅烧毁了我们的军粮。”镜哲对于人员组成向来有所戒备。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如何是好?”寒无涯最清楚军粮的意义。
“兔子家存折大量粮食,粗加工一下也能吃,他们也同意给了,我们的军粮也已经发来。还有一点我们必须操心,兔子家终究是妖精,八门军马终究是方士,方式斩妖除魔,这是千年法则,但是我们这次确实师出有名,前来合作,问题就在于我们人心并不齐,一旦内部爆发冲突,结局会比傲独发动仙术还要可怕。”
“妖精应该是不善布阵的,但这把阵布的不但滴水不漏,而且凶残。”
“所以说妖精里面也是有人的,这情况不罕见,所谓为虎作伥。”
“种种迹象表明藏起来的对手身份了。”寒无涯皱眉说。
“不难猜,其实看一看这两大块妖域两边就知道差不多了,看看咱俩够不够默契喽。”
两人指尖粘粘地上的血,写完后对互相看了看对方所写,默契地笑了,他们手心都是一个兰字,西北域兰巾王拥兵千万。
“对了,傲独,他拥有活火之源?”寒无涯感觉长门这一大家子卧虎藏龙实在太多了。
“这不可能,整个大陆只有桀孤家主拥有潮崛活火。”
“那就很简单,谁都能想到,前些日子丢掉的天灯应该就在傲独这里,他借力了。”
“说不定是他不小心捡到的,不要随便联想啦。”镜哲明明刚刚与天灯见过面,但是面上滴水不漏。
两人长长的缄默,事态发展得太大了,如果傲独真的有着神器,狐狸家怕会不计代价前来抢夺,如果帝国方士知道傲独的了神器,也必然会来争夺,情形不会比妖精来抢好多少。
天下起了大雪,虽然是初秋,但这妖域里面寒冬先到了,方士们的营帐缩紧的更近一些,兔子家的后生躲在一起,洞穴中取暖。
左都连夜下令赶造十万冬衣,是夜十万贫苦人家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