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独入了妖域,除了迫不得已的来不了之外,全部兔子家的妖精赶到,老尔多为首,当着方士联军面,向傲独行最崇高的兔耳礼,山呼千岁,气壮山河。
傲独回家了,他的兔子家,这里供奉着他的母亲为神祇,但是傲独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却语焉不详,只言片语。
傲独从来不是探索、发现、求真的主,也便尽少主职责,享少主福利。所有人族入内必烙印痕,以免贼人混入。泾渭分明,在帝国里的妖便是野鬼,在妖域里面的人也如此。这次方士是以帝国军马的身份支援兔子家,抵抗蛾人联军,对于习惯云游的方士来讲,按照编制,集体行动,算是罕见。
从前以为妖域的天都是紫的,但显然不是这个样子,比人间更蓝,草木也都有灵性,可以自由生长,不会被凡人大惊小怪地当成妖怪砍掉,整片妖域生机盎然,当然,如果没有战事。战事还不算紧,军马也未集结完毕,傲独也便在伶仃的带领下四处闲逛,游山玩水。
傲独与伶仃,骑着马肆意狂奔,傲独从没想到这个妖域实际上竟然这么大这么美,两人彪骑术一直笨到一片悬崖对面,傲独疑惑地看着山谷下的零星兔子精在搬家,“他们为什么要走?”
“据说要来新邻居,妖精的种族意识地域意识是非常强的。”
“那你不怕他们搬进来,把你们赶出去?”
“没事,兔子家都在这里生活快要千年了,各种工事好着呢,这次邀请人族前来,主要问题是狐狸家那边声势太大了。”
“除了蛾人?”
“除了蛾人呐,还有许许多多的奇怪兵种,比如我们前两天面对的那个大鬼车,少主,你记得那个石头中的首级么?”
“那是颗猴头,美蒂才有的邪术。”傲独好像想起来什么。
“所以我怀疑,或者说兔子家的长老们也怀疑,有人族为首,大规模有计划地进犯兔子家,虽然双方意志处于胶着状态。”
“会是谁,兰俊?”傲独想起了当初锦桐的钻戒,还有镜哲为自己讲的天下局势,“帝国西北域兰巾王拥兵百万操控休门,与我们长门中间隔着个妖精保留区,但这并不阻止我们两个政教混合体冲突不断。”
“不一定,也有传说,狐狸家那边降临一个魔尊,所以八方妖魔以他为尊,先用咱们兔子家这个与人族最亲近的妖族开刀。”
“这里真的好漂亮!”傲独俯瞰整片世界,风太大了,所以他们需要喊。
“这里全部都是你的,我的主人,全部的事物都是您的物资,全部的妖与人都是你的奴隶!”伶仃也在喊,淋漓而又尽兴。
两人下了风口,伶仃说,“主人?”
“别叫我主人,难听。”
“少主,兔子家早就已经为您建造起一座行宫,咱们快去看看吧。”
“为我?”
“当然了,莞美母怡上仙女主人的孩子的行宫。”
傲独被眼前的宏伟建筑惊呆了。
“伶仃?”
“嗯?”
“宁王府会比这个还壮丽吗?”
“当然了,那可是整个北方的信仰。”
“但是就算这个行宫也太耗费精力了吧?”
“没关系,我们是妖精嘛!喜欢做所以干活又快又好,跟你们不一样的。”
城堡中有许多生活在这里的兔子精,他们是负责这里主人的饮食居住,在这里等多年了。
傲独兜兜转转,到达自己的起居室,整个房间富丽堂皇,焚香味醇,傲独眼花缭乱,如同误入了仙境。巨大的床铺上,依偎着一个兔耳美女,她睡眼朦胧笑意妩媚,单薄巾被挡不住那燎火曲线,她见到自己,娇羞低头无尽姣好。
伶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家主,这也是您契属的家臣伶美·尔多,我主外,她主内,您就在这好好休息吧。”
蛾人成灾,其实更像是一个引子,从此以后,妖军联盟自此蠢蠢欲动;而后人间各州县以此为契机明目张胆地招兵买马;方士尝到了为政为将的强悍与甜头,成了野心家的幕僚,神授方道的初衷,似乎被方士彻底遗忘了。
像是一夜长大,仿佛能听到骨节拔节的声音,似乎看得到头发疯长,一张年轻的脸含笑而又骄傲,傲独终于换了风水,开始长大,美好奇妙。
但是幼王也在长大,这一点更加明显,从狐狸家那边日加强盛的实力可以感受到,从他们日渐强盛、种族多种多样的蠢蠢欲动的边境线上可以感受到。
边线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万箭将发,将要迸发。
十路军马,八路为八门,还有一路官属的寒荼军,还有一路长门从安宁州派来的,实际上是宁王府加的正统军马。
人族军队安营扎寨,中军营成九宫之阵,藏五行变换,主帅长门镜哲。
如此大规模的的方士投入战争,自从盼宁氏后,从来未曾经有过。
一场人妖大战,山雨欲来。
傲独完全是挂个名,战场上根本没他分,他就是一个符号,这是一枚躁动的符号,因为本质而言他没有气旋,施不了方术,在单兵作战的时候,他可以凭借体能、灵活、智慧、杂学以及各种符篆灵器的辅助取胜,但是在这种硬碰硬,纯粹的暴力碾压式的战争中,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而狐狸家将要发动总攻的密讯已经传到士联军高层中。
蛾人的踪迹几乎消失的干干净净,只能看得到妖怪联军里各种各样,像是动物或者像是植物,或者什么都不像反正像是人的妖精,如果真的不是因为蛾人的号召使他们集结于狐狸家,那么这真的像是一次单纯的妖精暴乱,具体来讲还是两个妖精种族的内乱。
于是一场意料之中的狂风暴雨来袭,某日凌晨,狐狸家方向的山岭上密密麻麻的身着方袍的人,他们的眼在鱼尾帽的阴影下闪着绿光。
伴着一声长嗥,进攻展开。
没有蛾人,天上飞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飞狐军团,飞狐中编制着巨怪,携带着强弩劲弓。
有一队年轻弟子组成的战队恰好是头阵位置,刚刚勉强抵挡住漫天砸落的流器,一只巨兽便被抛下来,他长着大到奇怪的四肢,将那些弟子玩闹似的全部拍成肉酱,随后继续冲锋。
弩炮准备,掩藏在浅坡下的投石器与弩炮车被推出,方士调试着,选定方向,将装着石块与塞着黑火药的钢丸弹射而起,钢丸在空中炸裂,如同盛大的烟花,随之而来的是成群的飞狐扑落在地,他们穿着方士的装束,凭借形式奇异的飞行板而起飞,手中还拿着轻薄的兵刃或者背着流器。遭袭的是最前面的飞狐,随后的下一批军旅,在空中结起巨大的阵法,抵御攻击,妖力幻化的雨,如同匕首一般砸下,伴随他们一起落下的,是跃跃欲试恐怖狰狞的巨兽,就像是伞兵从天而降,他们厚实的皮肉便是最好的盾牌,它们的健壮躯体与锋利爪子便是利器。
临冲准备,这是瞬间便组装完成发挥实力的工具,那些巨兽撞不破这道防线,也便无法袭击后面的弩炮,正撞的嗷嗷大叫时,无数的钢钩与长矛探出,凭借杠杆理论将他们生生肢解,天与地的防线在狐狸家进攻的同时发挥无穷威力,大规模的进攻遭逢了强势抵抗。
飞木军准备,飞行板的启动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由于情报的到位,这时间已经够了,方士们手持着空中作战专用的长兵,发起了碾压式的反攻,他们在起飞之时便已经结成专门克飞狐军的阵法,又一大批的飞狐坠落,人与狐在空中厮杀,血雨从天上洒落。
在飞狐军的掩饰下,狐狸家的地面军团已经启动,他们以象鼻兽为首,冲锋陷阵,势如破竹。象鼻兽,是大象的近亲或者说先祖,四肢短小,躯干壮硕,以鼻代步,停下时甩起长鼻来,号称席卷乾坤,但是这次一开始就遭遇了劲敌,是灵犀,方士中挑出了体格最大的灵犀,个个压过象鼻兽。
最引人注目的是桀孤家主的灵犀庞落,他被誉为暗夜之主,只应该生活在传说与史诗中,极少有人目睹它的尊容,如今常年潜藏在桀孤身上,但这次为了在这场战争中取胜,也由家臣带来,力挫敌手。庞落身高如塔,形状如熊,生长蛇臂,摇曳起来,就能将那些象鼻兽抛到狐狸家的领地那边去,咆哮起来,漫天的飞狐砸落到地五脏六腑破碎。
在象鼻兽背后,又是整整齐齐的多排铁骑,朔北重骑,号称浮屠,他们身着重甲,手持沉斧,他们是骑兵中的王座,摧枯拉朽,他们的每一次出现意味着虐杀与绞肉,他们是整个帝国最优秀的兵种,这个称号直到桀孤组建炎裳军才被取代,朔北的铁骑曾经令多少人闻风丧胆?最优良的战骑,最牢固的盔甲,况且这次战甲的主人并非是人类,而是妖。生长成为人形的乱力怪神,他们的到来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撞车与豪桥准备,这是八门营造出品的器具,包裹了炼制的铁皮,一场真正的硬仗开始了。当那些器具冲开打乱了朔北铁骑的阵脚,那些重型战具会从四面八方硬生生地挤压,会弹出剑刃利器,会有身手矫健的战士去放倒战马,短刃突袭,用方术去击杀!朔北铁骑上了战场就如同地狱归来,载着仇恨大开杀戒,方士在其眼中犹如蝼蚁,无数的血泉喷涌,无数的惨叫响起。
傲独在八门军营中朝自己的营帐狂奔,他刚刚护送军粮回来,错过了机密,更没有想到第一场战役规模竟然如此之大,更悲哀的事,自己根本去不了!
傲独拉开营帐,一个小小的娃娃在自己的床上睡觉,他长相肃静,更何况他一直保持着傲独记忆中哥哥的脸,更年轻一些,还有一点它采用了隐身术,别人根本看不到他。
“你,醒醒,我带你出来体验生活,你天天醒了吃,吃了睡的,有没有点出息?”
“人家是个神器嘛,明星嘛,寿命长着呢,何必在意这几年的蹉跎,你们的生生息息在我眼中,没什么的,嗯——你长高了,小孩子。”
倒头又睡。
“你给我起来!战事很严重,当年被传灯氏封印的蛾人回来了!”
“那不是还有你吗?再说上次封起来,就已经考虑到它们会回来的,怕什么,娥皇加冕的时候不是还有你吗,不急不怕哦。”
“我?你奶奶的在逗我,我是什么,没有气旋呐,这种方士你见过吗?”
“我见多了。”
“别睡了,在塔顶那么多年还没睡够啊?”
“那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然后不要打扰我睡觉。”
“要你灭掉蛾皇!”
“太难了。”倒头又要睡。
“那你告诉我怎么灭掉它。”
“殷商庙里有秘诀,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在不在了。”
“还有,燃眉之急!”
“还有啥啊?”
“狐狸联军杀到门口了,能不能给我借点法力,让我想一个真正的方士一样上战场!”
那娃娃盯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了半天“不行,”
“不行?一会你就该让妖精抢走了,你考虑过传灯的感受吗。”
“考虑他的感受?那还不如让妖精讲我抢走了。”
“我不管,借给我法力!”
“好吧,少给你点,过来。”
娃娃召唤傲独靠近,猛给他一拳,打的傲独就算钢筋铁骨,也眼冒金星。
“给了够你哥哥发动十次最高法术的了,我知道你也尝试过用法力,还是怕你失控,自重。”
傲独笑逐颜开,说:“够了够了,大不了直接全都引爆好了。”
太阳不忍心看这场惨剧,用大片的乌云遮挡住了自己的脸。
而乌云,仿佛拼成了又一张,尊神的容颜,带着戏虐俯瞰众生厮杀。
伶仃领着一支军,带着一个使命前行,他们受命夺取狐狸家山岭那边的一块蟾蜍型石头后面的军营,像是一个阵法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眼,只要击溃在那里潜伏的军士,后面的寒荼军就可以冲过去,撕开整条敌军防线。
但是刚杀到一半,伶仃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整个沙场到处都是人、是妖、是灵犀、是巨兽,随便哪个大脑袋掉下来,都能砸死两个人,那些方士设计的大号兵器再搭配上刻画了咒印的利器,威力不可思议。还没等到山岭脚下,已经有三个小弟挂掉了,还有一个,不知被谁的大刀削掉半个脑瓜壳子,自己找来个头盔带上便接着冲锋。而后伶仃继续发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发现了朔北铁骑,那一整队的浮屠军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按照伶仃的兔子角度的理解,全部的浮屠重兵,都应该在两军交战对圆时杀光了,怎么还有整整一队?
根本没时间思考,没时间犹豫,辟地之力,伶仃的修行并没有高到恩赐的境界,但是老尔多给了他一样神器,所以能够使整支军队得以借力,开天辟地之力伶仃平时喜欢直接凭借妖力肆意杀戮,此时不同寻常,只能老老实实发力,伶仃主修土系,他的绝技在于妖格,天赋为借助大地之力。
大地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伟力,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提取它,这其中能够取出最强力量的,包括伶仃,传说中的开天辟地之力,伶仃经过几百年磨练,拥有了这样获取大地之力,而如果想把这天赋发挥到淋漓尽致,自然应当恩赐同道中人,各位小弟。
整个兔子队伍仿佛每个人身材都膨胀了一倍,身高体重连同肌肉兵刃,为首的将领没等反应过来,厚重盔甲已经被伶仃左手里的金瓜砸的变形,右手中的长矛顺着砸裂的缝隙插了进来,将领终非一般战士,早就已经在体内绣上一条逆鳞黑蟒,此时主人性命难保,那条蟒蛇瞬间吸取了那位将士的精气神,从那条喷着血的缝隙钻了出来,尾端还接着将士,头已经咬向伶仃。
伶仃妖性大发,张开口一对兔牙咬在蟒蛇七寸上,扔开金瓜砸翻个敌贼,抽着长矛拖来将领,凭借辟地之力,把那将领顺着蛇依附的地方,整个撕裂开来,他的小弟们也完全不甘示弱,鼎鼎大名的浮屠军甲,就算搭配上狐狸妖精,也被全部撕碎。
就算敌军越来越稠密,根本无法阻止伶仃它们逼近山头,但是终究有人阻止,那该是一名大方之家,就算闭着眼,气场也若神人,冒牌神人,大概已经开启了仙态,整个人迸发着奇异的光,手里擎着一柄熔浆巨剑,他背后站着一只巨大的多臂鬼猕。伶仃见过这位大方之家,在一个邪神庙墙上所供奉的画。
傲独浑身的不舒服,没经过大脑就把中军营前面挂起来的当朝皇帝当年征战,如今挂起来扬君威的战甲穿上了。作为一个向来只用体力的人,体内被注入了诡谲力,各种不自在,血液在发烫,整个人快要沸腾,现在就要战斗!他出了营帐,守护营地顺便看护少主的灵犀,彩虹豹,居高临下地望着少主;少主仰视着,却像是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