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丢脸的遭袭,丢脸的意义大于丢了一个好队友的意义。
同时遇袭的还有刚刚建完新巢的炎影与寂落。
“你以前是哪的?”寂落问面前的年轻的蒙面人,他们都是潜藏在阴影中的人,往往两到三人一起行动,这次情况特殊,这么多人集结一处,但是认识的却是极少数,寂落最熟悉的是海羽,剩下的都没见过,但是——能遇到一个相见恨晚的人也算得上是陌生旅途中很高兴的事情,他俩都对建造拥有由衷的狂热。
“不记得。”炎影嘴里说着,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下来,他在削出一个竹简,想把它挂在墙上,抵抗未知的怪物,手法相当熟娴熟。
“我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我们家族生活在巨大的洞穴中,直到我们捍卫的信仰破碎后回归了本部。”寂落见他说不清楚,做起了自我介绍来,却发现自己也说不清楚。
“捍卫的信仰?破碎?”炎影很好奇,他望着寂落胸口的徽章,上面刻着繁杂精致的群山与星辰。
“说不明白,总之那是一场浩劫——你也很喜欢建造?”
“是的,营造,这是我最后的唯一的爱好。我从小过着非常非常多人的非常非常残酷的集体生活,在里面非常容易忘记自己的个体的存在,能够区分的就是不一样的面具,能跟着脸一起长大的面具,但是我一直告诉自己我还活着,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所以我脱颖而出。”
寂落默默叹息,每一个人背后都有无数的故事,无数的血泪。
小巢依附山坡而建,虽然简陋但绝对实用,他不大但是装得下大家,保暖而且在里面很安全,小巢背面有三张劲弓强弩,侧面种植了迅速长成在冻土上面的耳光树,顾名思义,一旦他人接触,上面的四个大枝条会接连给他耳光;前面放下了一个从带来的桃木板上的年兽,他像是灵犀一样便携,就是需要光照补给能量,用它守门以此保证安全。
两人把小巢中的杂物一句咒语飞进去,没等给屋顶作最后的加固,四面八方埋伏在雪堆中的冰妖跳了出来,两人根本没想到雪堆的反侦查的效果如此强悍,完全没有料到如此近的地方藏了这么多冰妖,千年的积雪,万恶的冰妖!
他们都是尘世绝对的猎捕者,如今却成了如此狼狈的猎物。
“海羽他俩不是去跟土著居民交流去了吗,这才多长时间就开始驱逐了!”寂落手里面是细微而又锋利的斩丝,然而此时根本不敢下杀手,只得抵挡那些攻势,勉强吊起他们然后抛出去。
炎影并没有一丝毫松懈的意识,冰妖用的是一种傻瓜式攻击,看似单薄无害,其实杀伤力就藏在看似绵软的攻势中。他提醒寂落“千万别离开小巢,否则这一整个雪原都是他们的主场!”
冰妖们蹦跳到小巢上七手八脚的拆着棚,炎影正在一个接着一个地抓起来抛出去,再回来再投掷,忽然听到昶勉的声音,“小影,快救海羽!”是前去检查惹人忘的三人组回来了,昶勉手里还拎着个手炉,炎影猛然一抬头,极为近处,流动着的浅河中,可以看到已经冻住的海羽正在水中极速流过,想必水下有几个冰妖正抓着他,踩着河道向前跑,随后的是几个身着银甲的生长着白色翅膀的武士,它们的头盔下面想必是若干熊头。尧与小禹在追赶,他们与天上的战士交锋,且行且战还是在冰天雪地里几个踉跄。
炎影记着他们的身份——寒舞,神奴熊族中的佼佼者,虽然说活火难得,三样活火更加难得,越过妖域、突破土著更更难得,但是还是有一部分妖魔突破冰层,重返人间,而寒舞所做的就是把他们抓回来,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明明是来查找谁放的惹人忘,却被当成妖魔或者释放者如此追杀?没时间细想,炎影抽出背后三只长矛,投掷在河床之前,阻挡住了海羽被冲走的路线。”看住老家!“炎影告诉寂落,自己大吼一声,冲去救海羽,此时赶来的冰妖数量真是超出想象,好像跑起来一觉能踩死好几个,这样不及腰的小怪物,正跑着,一个寒舞旋转成漩涡把自己撂倒在地,随后它手心两根冰棱险些洞穿自己,炎影撑地而起,面具撑着地,一招兔子蹬鹰,踹得寒舞一个打转,随后炎影抓着他脚腕,狠狠摔在地上,压碎了大片的冰妖,秀出了屠魔的手段。
又开始跑,背后一阵尖叫,寂落将手中用于求救的礼花朝天上连连喷射,其实他的行为并无意义,除了相对来说实战能力最弱的舜还在迷宫中,最强的但是现在最不堪一击的海羽还在冰水中被冲走,五个神迹般存在的战士都在这里,狼狈地在这里。炎影望着前方斜坡上寂落颓唐的身影,还有天上烟花声响中被晃的色彩交替忽明忽暗的雪原,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在蔓延,他掏出咒符,一双临时的光之翅膀架着炎影升起,他看到小巢那边的雪地上一大摊的血,昶勉被剖腹,仰面朝天面无表情,他身边还有许多围攻的冰妖,此时却已经看呆了,一个突然杀进来的杀手,瞬间击倒昶勉并且剖腹,现在已经逃掉,寂落发现这一幕拉响警报。
“炎影小心!”寂落刚回过神,这面刚提醒完,自己就被参杂着冰块的雪球砸了下去,两个寒舞趁机包抄炎影,炎影看都不看便用方术打掉他们,往昶勉那边极速地飞,如此咒符迅速损耗,不久炎影手心只剩下一团沙,然后整个人坠落在地。
如果昶勉在身边,遇到这样的紧急情况,他会扶正自己的面具,他会阻止他,往他嘴中灌药丸,免得他的颠狂症发作,现在炎影身体剧烈的摇摆颤抖,旧病复发,但是爬也似的靠近昶勉,那位带着面具的长者热气蒸腾,地上的血融化成为巨大的红色的坑。炎影抽动着拥抱着他,面具已经落在地上,余温被整个冰冷的世界吞噬,炎影第一次靠自己停止了癫狂,尽管浑身肌肉还酸痛,筋脉如同寸断,他站立,看到远方逃窜中的细小身影,那是杀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