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泽牧实在是恼了,道:“注意你的言辞!”
即墨晟看他一眼,又低头问小影:“你待如何?”
“他不肯道歉,晟哥哥也欺负他一下,当做扯平好了。”小影天真道。
即墨晟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宴泽牧面前,面无表情道:“你听见了?”
“那又如何?”即墨,该是平楚国的贵族,这百州盛泱,果然热闹,宴泽牧心道。
“那就请吧。”即墨晟语气平静,身后的黑发却一丝一丝地扬起,如风吹一般。
景澹韩旸见他如此聚集真力,心中惊叹他功力深厚之余,不由也倍感奇怪。即墨一族久为平楚贵族,最近更是升格为平楚唯一的异姓王,裂土封疆。按道理来说,身为这种世家大族的唯一传人,审时度势,顾全大局的意识是该如本能一般生根于脑中的,可是,即墨晟怎会为稚女的一句话,就不管不顾地在这百州的宫中与殷罗的皇子大打出手呢?
究竟是他平静的外表下其实也藏着一颗无比狂傲的心,还是,小影对他的影响太过重大?
宴泽牧退后一步,道:“既然阁下不吝赐教,宴某自然也是却之不恭。”久闻平楚即墨一族家传绝学凌爪功非同凡响,今日正好见识一下究竟有多厉害。
龙秀见势不妙,来到两人中间,对二人左右拱手道:“九殿下,即墨公子,二位都是我百州的贵客,何必在此伤了和气?不如这样,今夜,我龙秀就在这安平宫大摆筵席,代九殿下向嫣小郡主和影小郡主赔礼,二位意下如何?”
即墨晟不语,宴泽牧却恼了,瞪他一眼,道:“谁说我要道歉?!”宽大的袍袖一挥,龙秀粹不及防间踉跄倒退好几步,一时面上尴尬不已。
“果真是个蛮子,欠教训!”小影在即墨晟身后叫道。
“彼此彼此!”宴泽牧剑眉一皱,突然一掌拍向即墨晟的肩,袍袖迎风间,这一掌看似绵软无力,掌风却将即墨晟鬓角的发丝逼得向后飞扬。
即墨晟面色不变,左手向后一扫,掌力将身后的小影轻飘飘推至景澹身边,身形突然拔地而起,瞬息之间,脚尖在宴泽牧腕上一踩,饶是宴泽牧反应奇快,收手如电,但腕上还是感到一阵剧痛。
不等宴泽牧反应过来,腾空而起的少年凌空一抓,双手指尖瞬间出现十个指甲般大小的锥形冰凌,在内力的驱动下快速地旋转着。
“凌爪功!”宴泽牧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他一出手便是绝招,情急之下,双臂抡圆,双掌缓缓合起,宽大的袍袖鼓荡不已。
十点晶光袭向宴泽牧的同时,两道赤色的掌风劈向空中的即墨晟。
“晟哥哥!”小影惊叫一声,即墨晟却浅浅一笑,凌空一个后翻,在景嫣前面三四步远的地方稳稳落地,绣着精致云纹的箭袖下摆一角有些熏黄发黑。
宴泽牧盯着即墨晟,肩头红袍上一处细微的破损处正渐渐被血液晕湿。
唰!短暂的静寂中,两人中间突然掉下来一大片焦黑色的枝条,众人抬头一看,原来适才两人中间那棵垂柳一半都已被烧成焦炭,风一吹,便掉了下来。
宴泽牧一语不发,转身拂袖而去。
“晟哥哥!”小影噔噔地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即墨晟,焦急道:“晟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即墨晟摇头,牵起她的手,边走边道:“你要看的野花,我给你带来了。”
景澹、景苍和韩旸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心道:“宴氏的烈焰掌也算是厉害了,只是宴泽牧的武功修为不及即墨晟,所以才致落败。”目光扫及径旁几株如秋叶般枯败的月季,几人心中不免都暗暗惊叹,即墨晟凌空一抓,竟能将这些花朵枝叶中的水分全都逼出,并瞬间凝结成冰,这份内力,实在令人咋舌。
景苍眼神稍黯,已经不用比试了,他到底还不是即墨晟的对手。
景嫣侧脸,对身后两名侍女道:“走吧。”言毕,目不斜视地走过景澹和景苍面前,径直向洲南院而去。
景澹和韩旸来到洲南院时,只见院中多了一座一人高,玉盘做底,遍植五颜六色野花的微型圣女山,并不见即墨晟与小影二人。院中的管事禀报说即墨晟带着小影出宫去了,戌时前会将小影送回。
景澹默默无语,一旁的韩旸却道:“看起来,这位貌似冷淡疏漠的平楚贵公子,却是一位性情中人。”
龙栖园三楼,雪媛一身粉色的纱裙,长长的乌发挽成了两个桃髻,别着两串珠花,显得粉嫩可爱,然而一张稚嫩的小脸却紧绷着,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小小的双足踩着脚下软软的地毯,徘徊不定。
自从三个月前,她从五十几名府中的侍女中被少主挑选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少主是有任务派给她的,只是,直到五天前,她才知道,少主是要她来保护陪伴一名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今天,她就要和这名在少主心中非同一般的女孩见面了,如果对方不喜欢她,她会被遣回平楚即墨府,而这一遣回,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少主了。
念至此,她的小手不由微微沁出了冷汗,是的,她很紧张,这三个月来,她日夜勤修苦练,加上少主的时时指导,终于可以接少主单手一百招而不至落败了,她不想让少主失望,不想让少主白费功夫,更不想……从此再见不到少主……可是,那个女孩子会喜欢她吗?
她咬唇,不得不承认,自从她懂事以来,除了第一次和少主说话,她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少主给她赐了姓,她现在全名叫秋雪媛,少主说了,如果影小姐喜欢她,那么,她将终身与影小姐为伴,所以,赐她和影小姐同姓。
“雪媛,少主叫你过去。”门外突然响起朱峤的声音,雪媛微微一颤,努力稳了稳纷乱的心神,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