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傻了,每每想到这些,竟会替两人感到遗憾和不值,只因他心中清楚,不管如今小影如何在乎他,如何对他好,她终是在试着爱他,他知道,她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他心疼她,所以每次看到她受伤受欺负,而自己却保护不了她时,他就会格外的痛苦。
他厌恶战争,但战争起码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那就是,匹夫之勇无济于事。北面的战争还在继续,宴泽牧的军队也已经来了,从心底而言,相对于平楚来说,他更愿意率着他的翼营去对付宴泽牧。
可他却打着友邦的名号,打着援军的旗号,就算他心中提防着他忌惮着他,但此时,他对他无可奈何。
心中沉沉地叹一口气,他收回思绪继续看着身侧的小影。她呼吸细细,睡颜可爱。
他唇角无声地泛起微笑,好吧,不管如何,此刻是幸福的,只要她在,只要她快乐,幸福就永远在他心中延续,无论将来如何,一生有此一刻,足够了。
站起身正欲回床,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树叶被踩裂般的声响,极轻极轻,但他还是听见了,心神一凛间,他放轻脚步靠近窗口,正欲一把推开窗,尖利的破空声响,一只飞镖已穿过窗纱射进房来,景苍眼疾手快,伸指夹住,那边小影已被惊醒,从榻上倏然坐起,转头看向窗边的景苍,问:“怎么了?”
次日一早,景苍带着一名个子娇小的小厮,离开洲南王府骑马向容城行进,两人刚刚出了翼城来到一条林间小道,林中突然跳出来四五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二十个人缠住景苍将他与小厮隔开,还有二三十人则全力去捉那小厮。
正当他们快要得逞之时,近百位洲南王府的死卫在司钺的带领下从天而降,一场混战过后,黑衣人丢下三十几具尸体落荒而逃。
景苍带着司钺等人回到洲南王府,格政院,景澹已在等他。
“如何?”一进门,景苍开口便问。
景澹面色沉重,道:“已经招了,的确是,嫣儿让她模仿我的字迹,将小影引来。”
景苍怔了一怔,突然一掌拍上桌子,怒道:“果真是她?!”
景澹抬眉,道:“景苍,你有伤在身,不要激动。”
景苍眸光如冰,道:“我如何能不激动?小影若落在姬申手中,你该能预料到结果如何。景嫣此举,分明是想害她,可恨的是,她竟然以我做饵,用你做线,真是应了那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景澹别过脸,道:“她既嫁了姬申,处处以姬申的利益为上也无可厚非,即便不利于你我,看在并未酿成大祸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了。最近母亲的身体不太好,尤其不能令她知晓。”
景苍哼一声,道:“若非昨夜有人飞镖传信,这一场大祸,或许就酿下了。”
景澹无言以对,少顷,问:“小影如今身在何处?”
提起小影,景苍微微收敛了怒气,道:“清晨便化装成星河的样子出城去了。”
景澹点头,道:“安全离开便好,她既与李荥呆在一处,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出来走动,我相信,如今,想要抓住他俩的人绝不止姬申一个。”
景苍道:“和她说过了,今后不管收到什么样的信件,只要是叫她离开岛上的便不要相信。”
盛泱延璃宫,姬申正和龙秀在蘸花厅议事,景嫣气冲冲而来。
龙秀见势不妙,先行告辞。刚一离开,景嫣便将一封信狠狠摔到他面前,怒道:“势在必得?你就这么个势在必得法?”
姬申扫了一眼,慢悠悠拿起桌上的茶杯,面无表情道:“你两位哥哥使得好一手金蝉脱壳之计,令人防不胜防。如今,你倒是怪起我来了。”
景嫣冷笑一声,道:“景苍刚刚出门,我的人就被景澹抓起来了,若非是你这边走漏了消息,如何会变成这种情形?”
姬申闻言微微一怔,少时,叫来门外侍卫让他去传此次任务的执行人雷霆。
两刻之后,雷霆来了,很普通的一个人,面色有些苍白,单就外表而言,他与他这个颇具气势的名字很不相符,但他那双眼睛却是非同寻常,眸光掠闪精光乍现。不过此时,这双眼中却抑着满满的疲惫。
他前日在洲南遭遇微风,两人好好地“切磋”了一番,也就是这番切磋,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伤势已无可挽回。他知道自己着了宴泽牧的道,但悔之晚矣,想当初,自己拿到那本《涅影》时,心中也是诸多疑虑,仔细研究过后,发现其中所载之内功心法实在是精妙无比,且并无一丝颠倒不清之处,便抵不过心中的欲念而照本习练起来。
想不到,等到发现异常时,自己已经脉俱损,伤势沉重,直至今时,他才幡然醒悟,宴泽牧,从未信任过他,黑风王朝建立之初,他礼贤下士,处处讨好,让他心甘情愿帮他去灭仇敌,打天下。如今,他用不着他了,杀他,他没有把握,也怕其他属下议论,便用武功秘籍来毁他,既然他不想利用了,也决不能让别人利用。思之,恨甚。
姬申静静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道:“雷霆,跟着我,你是否觉得大材小用了?”
看他的表情,雷霆早已对他召他前来的用意猜到一二,遂面无表情道:“殿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殿下若信不过属下,尽可打发属下离开。”
姬申听他出言直接,倒是有些意外,当下也不打哑谜了,道:“你刚刚到我手下,若说此刻我十分信任你,相信你自己也不会相信。第一次派你去执行任务便以失败告终,这似乎不太像焰帝培养出来的人做的事情,所以,我想,你该有话对我说。”
雷霆心思急转,沉默片刻,道:“殿下,不知你对焰帝的性格了解多少?”
姬申一笑,道:“焰帝是何许人也,岂能让旁人了解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