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池莲棹厉喝一声,僵在当地,却只见本在空中的即墨晟突然不见,唯余一身衣物轻飘飘地缓缓下落,箭矢呼啸着穿衣而过,留下无数破洞。
箭雨过后,那被射了无数破洞的衣物还未落地,却凌空一个轻旋,即墨晟又好好地站在了他面前,除了肩头有些微血迹之外,他安然无恙。
山上的宴泽牧叹道:“若非亲眼所见,怎知世上还有将缩骨功练至如此神奇境界之人。”
这片刻的耽搁,景苍的部下和即墨晟的部下们已和崖下的弩兵厮杀在一处,场面混乱不堪。
而因被即墨晟推了一把而得以更快到达小影跃下之处的景苍,却还是比人慢了一步。
小影刚刚落至半山腰,就被人当空劫走了,留给他的,只是那几个跟着小影一同跃下的黑衣人。
看着一手牵着小影一手揽着李荥行云踏空一般远去的水色飘渺身影,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又暗暗着恼起来,登时就将一腔醋意发泄到那几个落到他身边的黑衣人身上。
与此同时,沧月和渺云也率着几十个白衣女子赶到,见人已被玉霄寒救走,当下便跟着玉霄寒一同走了。
即墨晟见小影已经获救,一边挥当着乱飞的箭矢一边对景苍道:“你护送他们,我来断后。”
景苍见残兵已不多,便带上自己的人马追玉霄寒一行去了。
跑了几步,又突然心有不甘起来,他为何要听即墨晟的命令?
想起之前箭雨中他那一推,心中又暗道:罢了,反正,都是为了小影。
山上,宴泽牧放下望远镜,展开双臂,追月立刻会意地上前,为他系上那席黑色披风。
宴泽牧穿戴整齐后,转身挑眉看着姬申,道:“今日便让你过过坐壁上观的瘾。”言讫,足下生风,倏忽已到山下旷野中。
即墨晟回身看到他,眸中毫无惊诧之意。
宴泽牧淡淡一笑,缓缓抬起右手。
剩余的一千多个士兵立刻停止了交战,即墨晟的人此刻才发现场上的异常情况。
“十年前,盛泱听蕉别院,你曾说要替北堂陌为龙栖园一案负责,不知今时今日,此话还当真否?”宴泽牧微微抬起下巴,问。
即墨晟不动如初,语音淡淡:“自然。”
宴泽牧微笑,道:“很好。”抬眸看向他身后。
即墨晟扬声唤:“池莲棹!”
池莲棹几步来到他身侧,道:“属下在!”
“我命你,即刻率部下返回平楚。”
池莲棹一愣,看看宴泽牧,欲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闭上嘴,带着满脸不甘的蒋勇许诸等人缓缓退离。
宴泽牧再次抬手,崖下那千余名士兵立刻向一旁的山上跑去。
偌大的旷野上,除了死人之外,只剩他和即墨晟二人。
却说小影被玉霄寒沧月等人护着逃出好远,前无拦截后无追兵,但心里却渐渐不安起来。
她担心即墨晟和景苍,想回去看看情况,却又怕帮不到他们反而成为他们的累赘,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焦万分。
玉霄寒似看出她踌躇所在,遂将怀中李荥交给沧月,道:“你护着她们先走。”
沧月接过李荥,犹疑地看他。
玉霄寒转眸对小影道:“我回去看看。”不待她应声,转身离去。
小影阻拦不及,想叮嘱他小心一些,但沧月在身旁,她又说不出口,只得满目忧色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适才绿草萋萋的旷野已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火焰围成一个极圆的圈,将宴泽牧和即墨晟包围其中,他们两人并未过几招便直接拼起了内力,两人双掌相接的一刹,身周的火焰如被狂风扑斜,瞬息之间尽灭,满地的灰烬席卷飞扬,遮蔽天日,如同一场黑色的雪。然没有多久,两人之间便弥漫起一股极其妖异的白气来,如云似雾,似山间被风吹散的岫岚,徐徐倾泻,绵延不断,从山上望去,彷如起了一场浓雾,缓缓将生死相拼的两人笼在其中。
追月看至此处,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对微风道:“殿下应是能胜的。”
宴泽牧劲气如火,即墨晟如不用极寒的内劲相抵,必不能与之对抗。山下这徐徐而起的白雾,应是两股内劲相抗之下化成的极烫的蒸汽,宴泽牧有水火不侵的披风护体,自是不惧,但即墨晟,如此高温下,看他能支持多久。
微风却不如追月一般乐观,即墨一族的武功向来以内功霸道见长,即墨晟又是个极善忍耐极有定性的人,如此倾尽全力的较量下,但凡他的内功胜过宴泽牧一分一毫,宴泽牧便可能落败。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奇怪,对付自己的敌人,宴泽牧一向是不择手段不讲公平,为何此次对付即墨晟,他却选择如此胜负难料生死难测的对决呢?这与他平时的性情大相径庭啊。
一旁的姬申眯着眼睛,若是宴泽牧此番真的能杀了即墨晟,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但此时看来,结局难料。
几人正各怀心事地观望,山下的雾气却突然淡了,四周的空气湿润起来。
追月眉间一紧,不好,即墨晟压住了宴泽牧的焰气。
再看向重新映入几人眼帘的对决者,只见即墨晟衣袍鼓动如被狂风侵袭,而宴泽牧肩后的那席披风已被劲力催动得向上翻起。
焦黑一片的地皮从两人脚下开始海浪一般向两边翻卷滚动,一层又一层,没多久,两人所站之处已高出周围一米有余。
姬申侧眸,对一旁表情紧绷的微风道:“如何?还不助你主人一臂之力么?”
微风淡淡地看过来,笑得云淡风轻,道:“我家主人一旦出手,绝无不胜之理。”
你道他为何如此自信,只因宴泽牧有一门江湖上少有听闻的邪派武功摧心大法,对手只要被他沾到肢体,他便可使自己的劲力直袭对手心脏,一招毙命。
即墨晟的功力与他不相上下,故而直到此刻两人还未分出胜负,但再拼下去两人必定气短力竭,疲惫之下,只要即墨晟稍有分心,等待他的,便是震碎心脉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