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群黑翎军迅捷地聚拢到即墨晟周围,渺云娥眉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即墨襄这是要和她比速度了。
“小丫头,看来你今天在劫难逃了,你也别太伤心,姐姐我虽救不了你,但一定为你报仇!”话音未落,渺云广袖一翻,四条丝绦蛇一般从袖中伸出,直袭黑翎军!
小影曾见识过她这招风花血月,无视即墨襄袭来的刚劲掌风,大叫:“别伤他!”
“小影!”即墨晟猛然推开护卫周围的黑翎军,腾身一跃,向这边扑来。
渺云素腕急翻,三条丝绦展开如翼,射出大片蓝色寒芒,将那二十几个黑翎军统统笼罩在那片象征死亡的蓝芒中,而第四条丝绦就势缠住跃起的即墨晟,疾喝:“即墨襄,你当真不要这个儿子!”
小影本是双臂支在地上撑起上半身面对即墨襄的,只因看到渺云使出杀招对付即墨晟而吓得浑身一软仰倒在地,故而渺云疾喝之时,即墨襄的右掌堪堪要触及她的额头。
即墨襄终究是在乎这唯一的儿子的,他再次收势,转身,面对挟持着即墨晟的渺云。适才还生龙活虎的黑翎军已无一个活口,渺云丝绦中的针,涂抹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中一针即能致人死地,而一条丝绦,至少能撒出一千根这样细密难寻却又瞬息致命的毒针。
“你是谁?”即墨襄语气阴冷,此时他非常生气,却又投鼠忌器。
“幽篁门,渺云。即墨襄,只要你掌下留人,我便放了令郎,我想,你该不希望令郎与你那些下属一般,冷冰冰地躺在这荒原之上吧。”渺云面无表情,然而心中却是有丝丝紧张的,若是这即墨襄突然一掌劈死了小影,她即使杀了即墨晟,也终究是没有完成任务,在幽篁门,任务失败的侍女,是要接受严厉处罚的。处罚还是小事,若是小影死了,那景苍,只怕会怨她吧。
即墨晟看着他的父亲,他死不足惜,但,小影是无辜的,她不该死,不能死。
风好像一下慢了下来,周围很静,静到活着的四人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你放了我吧。”静默中,地上的女孩突然开口。
即墨晟转眸看她,而她却仰头看着即墨襄。
“我答应你,在你死之前,我绝不再来见晟哥哥。”小影仰着头,静静的向这个数度出手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冰冷男人许着承诺。在她看来,这是这个男人要杀自己的最浅显易见的理由了。
她不要看着晟哥哥为了自己和父亲作对,她不要看着晟哥哥为了自己被渺云姐姐挟持,她不要看着渺云姐姐为了自己与虎谋皮,那么,就让她来低头吧。
即墨襄定定地看着她,此刻如此乖顺的她,多么像十二年前的忆语啊,十二年前,那一夜,若是忆语也肯如此低头,跟他回去的话,他想,他是不会排斥忆语生下的这个孩子的,她是如此的像忆语,没有一丝像那个男人。
可是,那一夜,忆语终究是走了,今天,难道也要放她离开吗?十二年前,忆语的那一转身,给他带来的是今生永无止境的思恋和痛苦,谁能知,今日她这一转身,又会给自己乃至晟儿带来怎样的后果呢?她是秋肃霆养大的啊。
小影定定地看着他眸中光影的变化,等待着他的回答。
片刻,他终是收回了注视她的目光,转身,静静地离开。她长的太像忆语了。
渺云却不敢疏忽,押着即墨晟来到小影身边,这才放开即墨晟,抱起小影。
渺云深知一对一自己不是即墨襄的对手,故而抱了小影之后,急匆匆便欲遁去。
小影挣着从她臂弯中回过头去看即墨晟,面容苍白的少年立于那一片金黄的野菊中,睁着一双如深潭般黝黑的眸子看着她,秋风轻拂着他的发丝,微微翻卷了他雪白的锦袍下摆。他的目光幽柔而清冽,像是一涓温润的秋水,丝丝渗入她平如静湖的心绪,渐渐泛起条条既冷且暖的波纹。
她并不是第一次发现他很美,可是此刻的他,似乎格外的美,像是一朵傲霜的花,又像是一片旋舞的叶,像是一轮初升的月,又像是一片凝伫的云。
女孩如水地眸光上扬,仰望着少年身后巍峨的圣女山,圣女山上已消失了鲜花的色彩,显得有些萧瑟。然而女孩却轻轻地笑了。
错过了夏花妖娆的圣女山,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发现,原来圣女山最美的风景,是你呀,晟哥哥。
宽敞的马车内,小影四平八稳地靠在软绵绵的垫子上,看着阿媛坐在自己的右手边在那专心致志地剥桔子,满足地叹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今日方知,是理也。”
阿媛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眼小影那缠着夹板绷带的小腿,摇头道:“亏你还有心思在这不亦说乎,只把旁人急得要死。”
小影劈手将她手中的桔子夺了来,一边剥一边往小嘴里塞,含混不清道:“看看,刚见面就开始啰嗦了,我好得很,你快睡觉去吧,省的我老觉得身边蹲着只大兔子。”
阿媛指着她的小腿,道:“你这也叫好?我不看着你,你又要乱动,万一恢复不好,瘸了看你怎么办?”
“喂喂,你少咒我哦,瘸?心肠也忒狠了。我要瘸了,我就赖你一辈子。”小影撅起小嘴嚷嚷道。
阿媛闻言,却不像往常一般与她斗嘴,反而垂首低眸,不语。
小影心中一疑,正待倾过身去细看,却突然看到两颗泪珠滴落在阿媛扭绞在一起的白皙手背上。
“谁怕你永远赖着?那天,醒来发现你不在,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阿媛也不遮掩,伸手拭了拭眼角。
小影顿了一顿,小手按上阿媛的手背,轻声道:“阿媛,人生有太多的未知,或许,我们不该太过为彼此牵挂了。”
阿媛倏然抬头,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