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做了一个很沉很沉的梦。
梦中,柳天啸仿佛坠入了漆黑不曾见底的深渊,又好似沉入了深邃无际的大海。
眼、耳、鼻、舌、身、意,身体的感官一点点的脱离了他的控制,好像再也不听他使唤了一样。他只能被无穷的海水渐渐吞噬、只能在无尽的虚无中逐渐沦陷……
“这是哪里?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死了吗……”
朦胧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阵诡谲的笑声。朦胧间,他仿佛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银铃。
银铃?
谁的银铃?
是萧芸的?还是柴雅诗的?
是雅诗的……只有她才喜欢戴着银铃!
我还活着!
那一刻,柳天啸陡然清醒了过来,也终于意识到了自身的危险所在。他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与身体里突然出现的另一个灵魂角力,试图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该死的小鬼!”叶无忌忽然面露一丝痛苦,随即双手结印,冷笑道:“居然还想在念力上胜过我?别看我只是刚刚苏醒,可亡灵法师的能力又岂是你这个小小的蝼蚁能抗衡的?安心的去死吧!你的身体,我叶无忌收下了!”
“嗡……”的一声轻响,柳天啸如遭雷击,叶无忌脸上的痛苦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冷哼一声,叶无忌随即走向门口,去查看那个扑倒在月光中的躯体。
“想不到,我这么仓促发出的一个低级昏睡术都能奏效,看样子来人的实力不高呀!还是说……这个世界的人,对法术根本就没什么抵抗力?”叶无忌一边嘀咕着,一边用脚尖将来人翻了过来。霎时,一张精致娇美的面孔便映衬在了眼前。
淡黄色的衣衫、小巧可人的下巴、婀娜健美的身段、黑直飘逸的长发上系着一只精巧的银铃……
“雅诗!”
黑暗的世界中,柳天啸惊慌的大喊着,竭力挣扎着,却根本无济于事。他此刻看得见、听得见,却根本挪不动一根手指。
他此刻只能做一个无力的看客……
“啧啧啧……还真是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这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纯阴极品鼎炉啊!而且还是个未****的处女!若是能把她体内的致阴真元引导过来,恐怕一次就能修补五分之一的经脉!天助我也!”叶无忌哈哈大笑着走近,伸手解开了柴雅诗的裙带,而后者仍旧昏迷不醒。
“住手!住手!给我停下!停下!你这个混蛋!”柳天啸愤怒的嘶吼着,痛骂着,然而无济于事,因为他此刻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禽兽”……
一件接着一件,柴雅诗身上的衣物渐渐褪去,一具完美诱人的娇躯就这么一点点的呈现出来。纤腰乍束,双腿笔直,一对饱满坚挺的玉峰突然从松开的抹胸后挣脱而出,晃得人双眼发颤……
叶无忌的坏笑变成了淫笑,而柳天啸的愤怒已经变成了暴怒。
柳天啸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少年慕艾,虽然他并没有主动追求过,可也不介意在恰当的时候与柴雅诗这等美女发生些什么。只是,他很介意现在的情况……
“可恶,我可不想让别人用我的身体做这种事!你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混蛋!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意识深处,柳天啸一声怒吼,出乎意料的,那微弱的声音竟是穿透了层层识海,让叶无忌听到了!
后者本已准备好动手,可此时也不自觉楞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看来我真是太虚弱了……这般打压竟是都没有彻底抹杀你的存在?呵……无所谓了,只要我用了这只鼎炉,我的力量立刻就能恢复小半,那时再解决掉你这个小鬼不迟。”
而在识海深处,柳天啸的耳畔也同时响起了另一个醇厚的声音,那声音陌生、那声音却又亲切,直抵人心——“有些事,你喊的再大声也没用,只能动手去抢……”
还在柳天啸愣神的时候,一道浩瀚无匹的剑意骤然迸发!叶无忌胸口处的那枚玉坠霎时骤亮!
恍惚间,两个同时惊愕的灵魂竟都看到了一柄无形巨剑自胸膛贯穿而出,刺破屋顶,直入星空。“哇”的一声,房间内的身体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那是什么?”忽然,柳天啸的左眼重新恢复了知觉,顿时看到了胸口那枚无风而起的玉坠。这枚他自小就随身佩戴的石头此刻放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变得他根本不敢认识。
而与此同时,叶无忌的右眼也在狠狠瞪了那玉佩两眼后渐渐褪去猩红,那阴鸷的声音渐渐虚弱,却仍旧不甘的吼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等剑意……至少也是天行境巅峰的人才能使出的啊!怎么会被我给碰到!?为什么?为什么呀!?”
“轰隆”一声,柳天啸的双眼同时归于清明,却也同时流出两道血泪,整个人再度昏厥倒地。
绕树三匝,乌雀北归。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的启明星已经升起时,柴雅诗方才幽幽转醒。随即,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很难想象,这个早先习惯了沉默寡言的小女子竟也有这般可怕的高音!一声出过,木屋旁边的鸟雀、小兽已经一扫而空。
柴雅诗很害怕,她也很愤怒,她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她醒来时,她只看见自己浑身未着寸缕的躺在木屋门口,而她身前不远处还躺着另外一个人,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于是乎她惊叫了,于是乎她拔剑了。
雪亮的剑尖微微颤抖,映亮了她眼角的泪珠。
像她这样的乖女孩儿似乎并不应该遭遇到这般诡谲的经历,也不应该再面对这样的经历。可惜,生活中没有什么该不该,一切早已发生,人类能够做的只有面对。
想起柳天啸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柴雅诗终于在十几个呼吸后平复了心神,剑尖停止了颤抖。
“刚刚我是看见这里有一点蓝光在闪,于是想进来看看是不是柳哥哥,可突然就失去意识了……我不会无缘无故的自己昏迷。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柴雅诗一边将贴身的衣物先行穿好,一边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刚刚的事情。
人在平静下来后就会发现不少东西,譬如自己有没有遭受侵犯,譬如面前这个人的身份。虽然伤势太重,以至于身体都有些变形,可是柴雅诗还是在冷静下来的第一刻就认出了面前昏迷不醒、血泪横流的男子。
“柳哥哥!”
顾不得自己还衣冠不整,柴雅诗赶忙放下长剑,将柳天啸抱在怀里,手忙脚乱的确认他的心跳和呼吸。
“还好还好!还有得救!还有得救!”柴雅诗兴奋的低呼着,随即一把捏碎了自己发端的银铃。银铃破碎、铿然有声,而后出现在柴雅诗手中的是一颗暗红色的丹药。
没有任何挣扎与不舍,柴雅诗掰开柳天啸的嘴巴便一把将丹药送了进去,而后运动自己的真元温润柳天啸的胸口,帮他化开丹药的药力。
“柳哥哥,这是我家里送给我保命用的血凝丹,有它在应该就能救下你了!小时候刚上山时,小诗总是被人欺负,有一次还差点被一群弟子羞辱。那时,是你站在我的面前保护了我!是你让我在云霄宫里看到了第一抹温暖……现在,是小诗救你的时候了!”
银铃破碎,柴雅诗一头黑发披散,映着她洁白的面孔和淡黄的衣衫显得如此娇美。都说这世间有雄奇险峰,有山河壮丽,有数不尽的风光引人入胜。可说到底,都比不过女子情长时眉如远山、眼如秋水。
柳天啸当然不知道自己当年的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在今天救下他一命,就如同他并不知道有一个女孩儿从他八岁起就开始喜欢他,一直喜欢到他十八岁。不曾开口,却也不曾背弃。
血凝丹,是已破金刚境的三品丹药师方才能制练成功的精致级丹药,止血治伤的效果奇佳,乃是列国皇室颁赐给国中大将最为奢华的重礼。此刻,在柴雅诗的帮助下,丹药的药力迅速在柳天啸的体内化开,旋即扩散到了全身,一会儿功夫他本已开始泛着死气的脸庞便重新红润了起来。
鸡鸣报晓,日出东方。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入木屋的那一刻,柳天啸再度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柴雅诗那娇美复又憔悴的容颜。
“雅诗?对了……你没事吧!”柳天啸想起了昨夜发生的怪事后立刻惊起,可当他确认自己能够重新控制自己的手脚后,便又忽然开始了茫然。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比他被自己的授业恩师当做替死鬼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昨天的一切……真的不是一场梦么?
柴雅诗的脸色不为人觉的羞红了一下,随即她关切的问道:“柳哥哥,先别管我了,你快看看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大碍?”
柳天啸闻言赶忙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好的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因为自废修行而受得重伤竟是好了大半!浮肿开始消退,皮肤上的伤口竟已经全部都止血愈合了!而且恢复的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肉眼可见!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雅诗,是你救了我么?”柳天啸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兴奋的问道。
柴雅诗原本看着柳天啸伤势恢复还满脸都是欣喜,可当被柳天啸这么一问雪白的脸蛋便忽然又一次羞红起来,简直犹如火烧。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柴雅诗便小声的推脱道:“不是我……是……是萧芸姐姐用了一枚神奇的丹药救了你,她……还有事,赶忙走了,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的……”
只是刚刚说完这句话,柴雅诗便不可自拔的后悔起来。果然,听到萧芸的名字后,柳天啸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片幸福的表情。他微笑出神道:“果然,是我的阿芸啊……”
哪个少年不钟情?可又有哪个少女不怀春?
柳天啸啊柳天啸,你还真是个蠢人啊。柴雅诗啊柴雅诗,你可真是个笨丫头啊!差点被自己笨哭了的柴雅诗突然用力捶打了一下柳天啸的胸口,一下子将后者从发呆般的追忆中唤醒了回来。
她突然起身,语气也一下变得冷淡的道:“我不能继续陪你了。柳哥哥,我要马上回云霄宫去,否则会有师长起疑心的。”
柳天啸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也是,你赶快回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柴雅诗恨恨一跺脚,转身就走。可当她走出门外时,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飞快的折返回来道:“柳哥哥,我听说在冰元王朝极北冰原中,有一种名为‘天方生骨草’的灵药,据说有让人断脉复生的功能!你……或许可以去试试。”说罢,柳天啸的双眼骤然一亮。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淡黄色的衣衫早已消失不见,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抹淡淡的清香。
柳天啸默默俯身,将地上碎裂的银铃残片一一拾到手里,嘴里喃喃嘀咕道:“笨丫头……你还真是蠢啊……”说着,他将残片仔细的贴身收好,而后一边摆弄着胸口那枚恢复如初的玉坠,一边喃喃算计道:“就这么活下来了?怎么觉得现在才是在做梦一样?呵……或许,这就叫命不该绝吧。”
说着,他跨步出门,向远处隐在云端的云霄宫眺望了一眼,双拳骤然攥紧咬牙般问道:“‘天方生骨草’么?是不是真的有用?它到底能不能让我再次变强……”
突然,脑海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了当的回答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