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面前那么害怕,他在退后,他这些年来那般强大坚不可摧,时尚圈的沉沉浮浮,他四年就做到了旁人绝不可及最漂亮强硬的蜕变。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我在想,也许我不能跟那些逼他生存,让他没有退路的人一样。
如果生活总是不可预知,总是好像明天就会死一样。
我想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说服自己再试一次?
还是害怕的,但是如果他比我更害怕,那我该如何做才是好的。
——迟欢札记
“轰——隆隆——”
随后一秒种不到一道电光青蓝色划过彼此的脸面。
一记轰然震耳欲聋的雷鸣,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晨光早被掩盖,水雾蛰居在钢筋水泥框架丛中,滂沱的大雨,玻璃窗被弥漫的水鞭挞一般的响着细弱的声音。
再美的晨曦,可能也只是幻觉。
唇色红,鲜红色泽红得诡异难受,他咬着牙齿,咬着唇,话都紊乱了却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怕她一消失就让他再也听不见她呼吸,活着的声音。
他怎么可能没有看新闻,如今铺天盖地的新疆暴力事件一步一步升级,就算是国家的反恐已经启动,谁能保证不会再继续下去……鲜血,暴力,火灾,打架,资源匮乏,新疆的每一个地方都可能发生冲突,都可能让人失去最不能失去的东西。
“别去……迟欢……”
“我不准——不,我是求你,求你别去那个一不小心就会死的地方!我知道,是我厚脸皮,是我卑鄙,是我得寸进尺,是我顾方西阴险狡诈。我骗你,我骗你失忆,骗你去巴黎,瞒着你曾经跟别人有过孩子的事实……是我该死!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我!迟欢……我答应你,好不好,我答应你,再也不得寸进尺的求你原谅我,我以后……”
讲得太快了,连呼吸都有些停滞,顾方西脸色惨白,俊颜紧绷,左手生生攫住迟欢的右肩膀,磕得她生疼,跟嘴里不停流动的苦涩一般的酸疼。她看到他不听蠕动的嘴唇渗着咬过的血丝,怔怔凝视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在浑身发抖,他在害怕。
“他的世界可以输不能退,West这孩子从来都不肯退后一步,对于想要得到的,他付出再多都会握在手里,因为……他曾经告诉我,输是只是一两回的事,退将会是永远的失去。他当初自嘲自己在婚姻里退出过,此后他再也不容许自己退后一步。”Fran沧桑年老的嗓音淡淡从很遥远的地方突然涌进了耳机。
他在害怕,他在退后,他这些年来那般强大坚不可摧,时尚圈的沉沉浮浮,他四年就做到了旁人绝不可及最漂亮强硬的蜕变。
那些她不曾和他经历的四年,他把司徒萧如当成妻子生活后想起真相,用刀不理智的刺伤了他舅舅却能最后礼貌平静的说对不起,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却还是忍了下来一路上披荆斩棘挣脱所有人的钳制走到了更高的地方,甚至俯瞰那些曾经左右他命运的人,那颗历经最最苦涩刺骨的心已经强大到可以承受一切,可当他醒来不敢回头去找她,懦弱的等到了她回来的奇迹,他却一次又一次在对她认输,甚至因她退后。
从来不退的,这一次,他顾方西却在四年后她的面前退了下来。因为他害怕她去送死。她不原谅他,他可以试一次再一次,无数次,输了没有关系,可是退了将会永远失去机会,可他宁愿退,这一回宁愿退了下来!
左手颤动又无力,却还是五指死死的攫住迟欢的右肩不放,他下颚绷得紧,急切的嗓音都已经沙哑了,像鱼刺在哽着喉咙,又像不敢冒出的酸涩,怕一旦停止,不真气的眼泪就会喷涌而出。
即使如今他心慌意乱,胸口抽痛的凝视着她,他的眼眸也已经透过水雾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所以,顾方西看不见,看不见他的迟欢早已满脸的泪水,潸然的眼泪钻心疼的在面颊肆意,涟漪。
他没看见,甚至不敢看,他只能不停不停紊乱的呢喃柔声求道:
“迟欢……迟欢,我以后……会离你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好不好?再也不强硬的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再也不纠缠你让你难受,这一次,我狠心,我愿意狠心,我愿意。我情愿一辈子都看不见你,也不愿意你去那儿找死来折磨我一辈子……你不能那么残忍,你懂吗,你不能……你不能……”
喃喃不止的“不能”,不能,他搂过她的后脑勺,一手将她按在了自己微颤的锁骨,抵着她的发顶,反复呢喃这两个字。
树叶树枝摇曳不停的声音,雨水打在窗外的声响,还有行人“踏踏”躲雨的脚步声,忙乱骤然的大雨,散了一地的金色光亮,笼罩着所有的一切。
怔怔失神间,他却能清晰的感觉她挣脱自己的怀抱,一寸一寸的远离她,即使在他毅然决然的乞求下,她还是只留下了他左手空空荡荡的在空气中垂落。
胸口瞬间碎成了千疮百孔,嘴边的苦笑一圈圈的变大,他哭不出来,他只能笑,到最后他笑了,薄唇上扬,狭长水影折射着光的眼睛,艰涩绽开的笑,淡淡浅浅,那般媚惑俊美。
“我明白的,我何必自欺欺人,我明白你不会听我的,你如今不可能会听我的,你也不会再在乎我的感受……再也不会……再也……”
嘴唇颤抖的呢喃,心口像当时他像当时醒来想刺自己一刀的一样,有了一个伤口,血液肆意,一刀刀的绞着血肉,眉已不蹙,眼已不酸,只有看似平静的身体里面,真真的痛入骨髓,漫无边际的苦楚。
顾方西,这不就是你的报应吗,你要她平安,她都不允你,她都不允诺你!
只是一个离开的错误,一步就铸成了所有错的根源。
是报应,她连你想要她平安的呆在这里,她都不成全你,都不!
唇还是在那儿颤动,微弱却停不住,他笑得那么潇洒却难看得连他自己都知道。
心里一秒钟所有的千回百转,晕眩抽疼之间,他,突然……
霎时,他猛地浑身如遭雷劈一般震住僵硬不动,干涸刺疼的唇瓣上那抹温温凉凉柔和的触感,令他无法呼吸,只能屏息颤抖。
是梦对不对,他还在自欺欺人是不是?
他没有看见她的那张脸,从前丰腴如今削瘦白皙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连一毫米的距离都没有,他没有感觉到,早就没有感觉干涸的唇上一点一滴细致的紧贴和啃咬。
等到左手颤颤巍巍的真的捧到了她****微凉的脸,等到他终于回过神俯了上来,不再被被动,反吻那么的浓烈,撞得她牙齿发疼。
他的吻如同狂风觉醒般的暴雨,劈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这一瞬间,止不住了的欲望,他解开了她上衣好几个扣子,左手早已经小心翼翼却又猛烈的伸了进去,开了闸一样的四处游走。他的手很冰,可能是刚刚太冷了,滑过她同样微凉的肌肤,硬生生的带出了点点酥麻。
她任他肆意妄为,他的动作明明那么粗暴生硬,却在每一个划过的地方小心的仿佛怕她碎了,碎了再也拼凑不齐。
双手捧着他曲线优美的脸,插进他的发丝里搅动肆意,好似在攻陷,又像是在回应。
等到快要完全失控,他忽然气喘吁吁,在她温蜜的胸口睁开了眼,一下一下缓着失控的欲望与情绪,细细眷恋的啃咬着她白皙的锁骨,擦过她的耳际,半晌,他终于退开了身,看清了她泪痕半干的脸,轻轻的抚了上去,一下再一下,左手擦一边又一边水渍。
“迟欢,不要哭。”
喑哑的道,他嘴唇启了又启,终于近似无声的嘶哑出声。
“顾方西,我们赌一次吧。”
她摩挲着他紧绷的俊颜,缓缓柔柔轻到极致像羽毛般温柔,抵着彼此的额头,还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呼吸相织的暖意让他心颤颤的怕是梦幻。
只有她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膜里清晰温柔的响起:
“方西,如果,我平安的采访回来,我们就重新开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