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何秀才的份上,梁员外不好和她计较,更何况,三位姨娘都已过世,再追究也无用,好在三位姨娘皆是出生贫寒之家,梁老爷多给了她们家人些银子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这之后,梁老爷怕她再造杀孽,干脆就不再往府里领人了。
后来轻笑轻盈出世,大夫宣布梁夫人再不能有孕。为了子嗣,他背着梁夫人养了外室。十六年来,外室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没一个怀上的。
梁员外信佛,信因果。他纵容梁夫人害了六条人命,他以为无子是佛对他的惩罚,哪知却是他的好夫人给他下了药。
现在,因了轻盈的关系,他不能关着梁夫人,又下不去手杀她,只好把蔷薇和绫罗藏起来,哪怕庄子上的条件差些,但总比再遭毒手的好。虽然洛神医说过,他的生育能力已经恢复,但他毕竟已经40多岁,赌不起了。
梁员外这边忙着保护子嗣,梁轻笑也没闲着,蚕丝再次丰收,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多养了两倍的蚕,蚕丝收了两百多斤,一时间皇室织锦坊里忙得不可开交。
而不论是稻田中还是渔塘里,都开始出鱼了,这时候,慕容弈之前收集来的鱼干制作秘方开始派上用场,城西位置的城郊结合处,皇室鱼干厂也开始运营。
不知慕容弈是怎么想的,居然把所有关于桑基渔塘和稻田养鱼的相关产业都交给她处理,梁轻笑反抗无效,加上也想为这个她出生的城市做点什么,所以分外上心。
但她是懒人,忙一年两年没什么,但要一直让她这么忙下去那肯定是不干的,所以她几乎是一边做一边带徒弟,流云小筑中除了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小满,其它人都用上了。
织锦坊交给夏至,鱼塘出产时期长且需要及时,由谷雨和阿文合作完成,而阿武因为有点功夫底子,梁轻笑就让他负责消息的传递。秋分心细,就跟在她身边学着以她的方式做帐。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可以从他爹爹那讨几个掌柜的过来,但她知道,慕容弈是不会答应的,就流云小筑的这些人,明面是她的,但她知道,她们的主子永远都只有慕容弈一个。
她想,有一天,这些人全都能独挡一面的时候,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有时候,她也不能理解自己,明明现在她与慕容弈琴瑟合鸣,慕容弈也没找过她之外的女人,且她也不是对他没感觉,可她却还是时不时地想要离开,也许是那个誓言留下的后遗症吧!她想。
慕容弈的三年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一年,桑基渔塘和稻田养鱼试验成功,初步达到了粮食增产三成,鱼塘两收,而蚕丝更是达到了一年四次。
如果不是锁阳城气候过于湿冷,收获应会更大。
第二年,慕容弈以城主名义发下告示,鼓励那些有田地的人家实行稻田养鱼和桑基渔塘,并广招厂商,欢迎各地商人来此兴办鱼干加工厂、丝织厂,当然如果商人们想要开展别的产业也非常欢迎。
偏僻的锁阳城变得热闹起来。
在第二年的时候,整个锁阳城,乃至它周边的小村小镇的经济都在以飞速发展着,养鱼植桑发展成了锁阳城最大的两个产业,几乎垄断了北方的市场。不少东西还直接越入了南方,并很快在那里占得了一席之地。百姓们从食不果腹到家家有盈余,第二年年末,已有很多人从泥坯房中搬进了砖瓦房,丝织产品和鱼类食品带来了不少外来客商,同时也带动了饮食业的发展,无数酒楼争相崛起。
第三年开始的时候,锁阳城早已焕然一新,百姓口口相颂,赞扬着城主和他的城主夫人。是城主夫人设计的船只,让鲸鱼号商船队安全地往返于各地贸易,把锁阳城的产出运出。
是城主夫人想出的桑基渔塘和稻田养鱼,让家家脱贫致富,更是城主夫人一手发展出了相关的产业。
当然也要感谢城主,是他的政令让先富带动后富,也是他下令从各地招商,招来了最先一批富有的人,让赋闲在家,只能伺候土地的人有了各自不同的工作。
总之,锁阳城的变化绝对离不开城主和她的夫人。
梁轻笑有些苦恼,她其实还是个侧夫人好不好,但锁阳城的人却都自动把她的侧字省略了,她真怕慕容弈也以为她惦记那个位置啊!
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料的差不多,有了慕容弈在后方推动,锁阳城真的富起来了,虽然她不知道和京城比究竟如何,但她从郑元伊还有洛离惊叹的目光中知道,就算还比不上,那也差不远了。
而她更是早早地当了甩手掌柜。现在依然是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的大懒虫一枚。
只是慕容弈看她的眼光越来越奇怪,本来她还没发现的,因为他看得很隐晦,只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才会偷偷观察她,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敏锐,有时候她也恨这个敏锐,因为这让她想不知道都难。
慕容弈那隐晦的,带着探究的目光总是让她心里不安。
而轻盈这几年在宫里混得也是顺风顺水的,听说不久前她诞下鳞儿,已被册封为贵妃,地位仅在皇后之下。
而梁夫人借了女儿的光,在梁府的日子过得也越来越滋润。
而梁老爷呢,蔷薇和绫罗同天生产,诞下一男一女,儿子是绫罗生的。听说,已经45岁的梁老爷抱着儿子在产房外,对着老天爷嗑了三个响头,高呼,谢谢老天爷,梁家终于后继有人,他再不用担心死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为了儿子,梁老爷终于强势了起来,府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管家吕梁,绝对不允许梁夫人插手一分一毫,尤其是关于两个孩子的。为防万一,他不但私下给两小孩子请了保镖,更是派人日日暗中监视梁夫人,一有异常举动,马上禀报。让两个孩子总算相安无事地长到了3岁。
十一月的时候,锁阳城降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慕容弈来了兴致,要梁轻笑和她一起去赏梅。
梁轻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有时候也觉得挺可悲的,因为这还是三年来第一次,慕容弈提出要带她户外活动。她曾自嘲地想过,如果要用现代的标准来看他们俩的关系的话,那就是老板和小秘,白天她是下属,为他工作,而晚上则是情人,需要应付他的欲望。像恋人那样逛街约会那是想都别想。但放在古代,却又是那么的合理,她都快成锁阳城幸福女人的代言人了。
城主位高权重,却专宠她一人。
是的,专宠,慕容弈这些年只要在府中,必是宿在流云小筑的。可那又怎样呢,她还是觉得,慕容弈离她好远好远。
所以说,女人永远都是不知足的。而她,讨厌自己的不知足。
城南的庄子上就有梅花,慕容弈已提前让人布置好了一切,梅林中间的亭子已放上了好几个火炉,而茶盘瓜果也早已摆好。
慕容弈牵了她的手,两人在椅子上落坐。
“要老君眉还是银毫?”温润的声音传来,梁轻笑回过神儿,道:“老君眉吧!”看着慕容弈熟练地把老君眉放入茶具中,她不由诧异道:“跟了爷这么些年,居然不知道爷会泡茶。”
慕容弈笑道:“你天天就爱睡觉,能知道些什么?”
梁轻笑囧了下,然后理直气壮道:“反正又没事做,不睡觉做什么?”
慕容弈摇摇头,熟练地给她斟了杯茶。
梁轻笑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捧着那杯热茶抿了一口,这时候的茶杯可不像后世那样,装的茶只够喝一口,所以她抿了一口后,干脆就抱着杯子取暖了。
慕容弈看了她一会儿后,道:“前儿京里来了圣旨,皇上召我进京过年。”
梁轻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哦!”
“哦,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爽,这女人就一点都不会担心的么?
梁轻笑正色道:“哦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了。”
慕容弈愣了下才道:“你就不担心爷会回不来?”
瞬间,梁轻笑心思百转千回,想过了无数可能:“爷这些年,不时的都会出城,难道从没进过京吗?”
慕容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道:“明面上,爷从没出过锁阳城。”
梁轻笑捧着杯子,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杯壁,半晌才道:“那么爷,您是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有时候,爷真不希望你这么聪明。”慕容弈的语气充满的惋惜。
梁轻笑笑道:“当年爷曾赞我,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轻笑一直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