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有个老头在身边自吹自擂,不仅让这个从小宅到大的少爷内心深处藏了一份身为名师之徒的骄傲(虽然杨执没少腹诽这个“名师”),也让这少年在一次次印证了老头理论的仙术实践中,变得对真理无比偏执……
此时的高台之上,舞着青松剑法的大师兄林玉恍若天神,当然也只是恍若,因为杨执估计着这大师兄在山贼的手中过不了三招……当然这年头找个山贼比打过山贼更难。
拥有仙眼的杨执在拿到青松剑谱后一个时辰便明白了武道的种种武学到底是什么东西——比如说青松剑法所规定的一招一式,只是让习武者更加容易把握所学剑法的剑意,对敌之时顺着剑法的感觉走,而不是剑决上让你的剑指哪儿,你就得指哪儿。然而,杨执放眼望去,似乎青松剑派的上上下下都走入了这样的误区。
比如说现在这人人瞩目的高台上,林玉刚给众弟子演示了一遍青松剑法,忽的眉头一挑,昂起头来对着众弟子说:“你们都记得当年我在沿海五州的武林大会上使出的那一招吧!”
“当然记得了!虽然当时没在场,但听别人说当时大师兄你正是凭着那招夺得了武林大会的冠军,然后挥袖便走,太潇洒了!”
“是啊是啊,大师兄那招不似青松剑法,却胜似青松剑法,简直有了当年青松老祖的神韵!”
众弟子纷纷附和着,林玉也愈加得意。于是他一挥手,示意大家静下来:“今天,我就要亲手把这绝学教给你们。”
说罢他便舞起了青松剑法,恰如那风里青松,借风势而舞风姿,傲然而卓绝。正当众弟子疑惑为何大师兄舞的还是青松剑法之时,剑势忽然变缓变诡,众弟子看得聚精会神,可也正是这聚精会神,剑势的骤变,让好多人竟如蹩脚骑兵胯下马儿骤停般腹部一阵翻涌!
而就在这时,其剑势骤然凌厉。然这剑势竟如夏天的雨点来的快去的快,就在众人随着剑势又变而瞳孔紧缩的那一刹那,林玉手中的剑急急而又堪堪地停在了半空。
林玉收起了剑,眉头一挑,神色掩不住的得意:“此招名为——静候花开!”
众人又是纷纷叫好,直说这招剑法的名字和大师兄一样飘逸出尘。杨执在心中偷笑,须知如今《忘机》之风盛行,连武林也不能免俗。众多侠客好汉为彰显自己的出尘之风,诸如什么花开、什么风帆的剑法名称早已惹得杨执耳腻恶心!
开始向大家讲解起了自己自创的剑法,竟也是诸如这一招为下一招的剑势做铺垫,那一招是为了吸引对手接剑兴趣之类的讲解——要知道现在没什么大乱,所谓的武林大会,也不过是为了博得一个好的名气。而要想博得这好名气,不仅要“漂亮”地打赢,而且还不能过快地打赢——太快地话比赛就没什么看头了,而且别人还会说你年轻气盛不知藏锋!
“好了,现在的剑势骤然变快,定会让对方心神激荡,而我们只需稍露破绽,让对方以为我们做的是鱼死网破之搏,然后我们在将剑急急而又稳稳地停住——以有心算无心,那么对方就一定会收不住身子而撞向我们手中的剑!所以此招名为静候花开!”
众人有是纷纷叫好,不过得意的林玉却是眉头一皱(隔岸专属至尊弹幕:随手起的名字,刚刚忽想起了林黛玉……)。
因为林玉在这些叫好声中,竟听到了一声不屑的轻笑。
看到敬仰的大师兄皱起了眉头,众人的叫好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大师兄聚焦的眸子而转向了外围席地而坐的少年。
突然看到自己被众目所瞩,杨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站了起来昂头望着高台上的大师兄。
“怎么,小兄弟有什么高见?”向来饱受瞩目的林玉先是第一次听到了别人对自己的不屑轻笑,又是看到笑声的来源竟是个瘦弱的小辈,而那小辈挂着笑容的高高昂起的头更是让他感到这小子也太狂妄了!当然他也忘记了是自己要站在高台上的,少年要脸对着他,自然要像众弟子那样高昂起头。
“以小弟愚见,这剑法应随剑势,而不是随招式。依大师兄的教法,只怕当对方往自己的左脸刺去之时,咱们还得往右招架!”
“那好。”林玉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向后退了一步,皮笑肉不笑得伸了下手,道:“请,还望师弟好好指教下愚兄。让愚兄看一下,什么是剑势。”
“那就得罪了!”看着大师兄的邀战,年轻气盛的杨执也是一阵热血上涌。自从以仙眼洞悉武学真谛之后,他还一直找不到机会试手。当下就跃上了高台。
台下众弟子皆是鄙夷地看着这个后生小子,这小子刚入门几个月,还想和成名已久的大师兄比试?不过众人很快便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台上两人客套之后,瑟瑟秋风之中杨执手中的短剑竟泛起了淡淡地青芒.
“这……这是剑芒?”
“这可是只有咱们后山寥寥几位隐居的前辈才会达到的境界啊!”
众人已经没有功夫再去赞叹了,因为青芒中的杨执,正如乍来的狂风中突然舞起的松,短剑骤然爆发挑飞了林玉手中的剑。
“哼!”恼羞成怒的林玉脸色铁青,咒骂道:“你这算什么招式?青松剑派的剑法中何曾有过这样一招?你一定是别的门派的奸细!你这卑鄙无耻的奸细!”
“那你所谓的静候花开呢?又是哪门子招式?而且难道我们青松剑派中那些可以外化青芒的前辈们也要按照剑谱出招?”
“哼!前辈们成名已久,所使的一招一式自然可以写入剑谱,自然不需要参照什么剑谱。至于我……我自幼便生长在青松剑派,你怎么能说我是奸细?”
“哈哈哈”看着强词夺理的林玉,杨执没来由地一阵大笑,转念又想道了那个恶心的名字,忍不住呸了一声:“什么狗屁静候花开!”
于是……于是杨执便被放逐至了松绝山——诛连九山之一。理由自然是恃才傲物,不尊同门……
秋风又一次为大地披上了鹅黄锦衣裙,却仍难以遮掩其右下角千年难解的缺憾。大陆东、南部的诛连九山,终年寸草不生,传说为天罚之山。而这九山环海,又似九根光秃秃的石柱,故又有传说这九山乃是天设定海九山,定海势,定人心,定乾坤。因此这诛连九山又叫连珠九山。
至于西、北两面同样环海,为何却无这定海之山——传说只是因为西、北部的山平均都比比东、南的高,可以说山山连珠,故无连珠……
天罚也好,天设也罢,这天地间的灵气运势终究还是有数。九山的灵气枯竭,但环饲九山的无数小峰,却是灵气充沛异常,山虫鸟兽奔走于间,生机勃勃。诛连九山山腹山脚荒芜狼藉,而这诛连九山的山顶,却更是灵气生机似可液化,四季如春。跳出来讲,这诛连九峰,更像是九根硕大无比的——棒棒糖。
因此,当今九大武学圣地,便是分别坐落在环饲着诛连九山的无数小山中。而这九山也成了九大圣地的放逐之地,九山之顶,也成了九峰武学达到惊泣鬼神之境者的隐居之所,当然没有武学境界的登峰造极,也无法登至这万丈绝颠。更遑论在那无比充沛的生机中生存了。因此,欲证武学至道的个别翘楚,也会自愿到这诛连之山寻求历练——和平年代,欲证武道难上加难啊!
传说当年守门人王虎亦是触犯了师长,差点被罚至九峰,禁不住这身粗心细的大汉的苦苦哀求,这才由漫无边际的放逐变成了漫无边际的看门。
拜入山门的前天晚上,杨执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从心而为,祸福参半。
而今,触目的疮痍,也让杨执无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