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焦急地道:“仙儿,你怎么了,要是太难吃就不要吃了,别担心我会受不了。”
她终于哭出声来,可是还是不停地吃,碗里的面汤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咸。
珑儿忍不住也红了眼,从后面轻轻地环住她,柔声道:“仙儿,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是王爷的妻子啊,你跟他这样闹脾气,难道要闹一辈子吗?他现在肯哄你,你就下了这个台阶吧,倘若以后他的心也淡了,你要怎么办?”
没想到珑儿也能说出这番话,她更是哭得厉害。深更半夜的,又怕把秦迩招来,只好压抑着声音,呜呜咽咽的,眼泪流成了河,听起来更是伤心凄凉。
秦迩僵直地站在门外,心如刀绞。
半夜醒来的时候,感觉脸上湿湿凉凉的,想要用手拭去,却发现被子边上被押紧了,这才勉勉强强地睁开眼,却被上方的黑影吓了一跳,那晚恐怖的记忆一下子蹿进脑海,她立即警惕起来,身子一下子蜷缩成一团。
秦迩隔着被子抱住她,将脸埋进他的颈项之间。她微微地蹙起了眉,他身上并没有冷气,说明他坐在她的床上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可是,却闻到了清冽的酒气,正是他喜欢的竹叶青。她心中的担忧和恐惧更加强烈。
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做声,不敢挣扎,只怕再一刺激他,他再化身为狼,将她拆分入腹。
良久,他缓缓地抬起头,俯看着身下这个正瞪着一双惊恐的双眼看着他默不作声的女子,呼吸间喷着淡淡的酒气,喷在她的耳垂上,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闪。
他忽然开口:“凝儿,让我抱抱你。”
泪又汹涌而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说话的语气竟然这么可怜,她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心疼他。
他俯下头,轻轻地啜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而带着怜惜。她头一偏,躲了过去,狠下心来,冷冷地说道:“秦迩,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茫然地看着她,似乎喝醉了。她心里叹了口气,他喝醉了的样子竟比他清醒的时候可爱上一百倍,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面颊,觉得好玩,又捏了捏,他清醒的时候又怎么会容许她这样放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可是今天的伤心和痛楚却令她想要跟他说说话,也许是最后一次交谈了,他喝醉了,更容易亲近一些。
她捏住他脸上的一点肉,轻轻地拧了半圈,他吃痛,蹙起了浓眉。她笑道:“秦迩,你放手吧。这么多年韬光养晦,别因为一个女人功亏一篑,别跟皇上硬碰硬,你斗不过他的。”她深吸了口气,“你看你,身边有嘉荣嘉赐这样的左膀右臂,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吗?当初他把我指婚给你,就是希望我能牵制住你,如果没有完颜飞,他一定会希望我们两个白头到老,也除了他的心腹大患。可是,坏就坏在完颜飞身上,他故意利用我来挑起你和皇上之间的嫌隙。我走了,皇上虽然可能会治你的大不敬和怠慢公主之罪,可是总好过现在两方给你施压。我怪不怪你,愿不原谅你,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看,我走后你还是抓紧时间与采依完婚吧。倘若抓不到我这颗棋子,完颜飞也许还真的会娶她来牵制你。”
“不。”他突然斩钉截铁地说,一脸的固执和倔强,这样的情绪在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她不由地注视着他,他蛮横地抱紧她,“我不会放你走的,你休想离开我!”
说不通啊,算了,他同不同意,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见她不说话,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颌:“你说,你不会离开我。”
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啊!哄哄他其实也没什么,可是她偏不说,就是气死他。
“不。”
“你还想嫁给别人吗,休想,你是我老婆!”他霸道地宣布他的占有权,一低头,噙住了她的唇,狂肆地吸吮啃咬,似乎想要将她吞噬一般。
她又害怕起来,他现在可是个醉鬼,万一酒后乱性,她哭都没地方去,走都要走了,却还要让他占自己的便宜吗?
他突然放开了她,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恐惧,那夜的伤害不只是对她,他也印象深刻,后悔的想起来都痛彻心扉。
他似乎只有一瞬间的清醒,她急忙趁机坐了起来,抱紧了杯子缩进角落里去,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好言相劝你还不听了,别跟我没事找事,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他还是迷迷糊糊的,却仍然固守着一个执念:“不,我不滚,我要你陪着我。”说着便要脱鞋往床上爬。她一见傻眼了,不假思索地一脚踹了过去,竟然将没有防备的他踹到了床下。
她趴着床沿看着他在地上挣扎,很小人的笑了起来,见他爬了起来,忙又缩了回来,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他好像也生气了,不依不饶地道:“你干嘛踹我?”
“没打死你算好的。”她嘴硬,“我可警告你啊,你再敢乱来,我就告诉皇上你不老实,养私兵的事给你抖落出来。”
他突然危险地眯起了眼,她见到这个动作还真吓了一跳,忙向里缩了一下。他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的,谁知下一秒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她看着他死沉的身体,只能欲哭无泪。
慕凝夏站在楼头,就能看到外边街市上已经开始有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灯挂了起来,不过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所以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太多。天边已经看到了模糊地月影,她半倚在栏杆上,忽然道:“嘉赐,去给我把手炉拿来。”
嘉赐闻言,迟疑地看了看她,又查看了一圈地形,这才点点头答应着去了。慕凝夏对他的举动也不以为意,又吩咐珑儿道:“珑儿,你去准备一下,最好捎带点值钱的东西,咱们出去之后可能要花呢。”
“想买什么东西王爷不会给你买吗,难道还会让你掏钱?”珑儿不解地问道。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出去之后咱们可没这么多银子了,要省着花,而且,未雨绸缪,懂不懂?”
珑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仙儿,嘉荣说——”
怎么欲言又止的?有问题。
她回过头,挑了挑眉,观察着珑儿脸上的神色,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珑儿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地红了脸,伸手将她的脸推开:“仙儿,你干什么啊,哪有你这样看人的,一点都不礼貌。”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逼近了盯着她:“说,嘉荣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可告诉你,这件事成败在此一举,你被给我坏事。”
她忙不迭地摇手:“不会的,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可是……不过……”
她眼看着嘉赐就快回来了,而这丫头还一直吞吞吐吐的,快急死了,真想一巴掌拍死她:“快说!”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珑儿还是一脸难色,这是,听到沉稳的上楼的脚步声,她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看向外面的街市,接着便听到嘉赐的声音:“公主,手炉取来了。”
“嗯。”她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一记眼刀飞过去,珑儿急忙接过来递到她手里。
她将手炉笼如袖中,轻声问道:“王爷准备好了吗?”
嘉赐应道:“王爷说吃过晚饭便走。”
她点点头:“那走吧。”
慕凝夏吃的很多,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以后恐怕不会有了,所以还是拣着爱吃的多吃一些吧,要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不是什么经商的天才,可以像别的穿越女那样自己经营商铺什么之类的,她的靠山有两个,一个是皇上,一个是丐帮。而现在她是打算放弃第一个,所以,一定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心理准备。
秦迩,看她的目光分外怜惜,可是她光顾着吃饭了,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珑儿看着秦迩一直都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慕凝夏吃得香甜,好像自己就不饿似的。偶尔为她夹一箸菜,却被她嫌弃地拨出去,嘴里嘟嘟哝哝:“讲不讲卫生啊,筷子上有你的口水。”
秦迩也不恼,若是以前她这样说,他一定会反驳她自己的口水她吃得也不少了,可是现在他竟然不敢这般调笑。
换好了衣服,她又在身上藏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没有披那件白狐裘,而是在外套下加的棉袍,看起来不是那么显眼,出门时,对着秦迩嫣然一笑:“走吧。”说着还不计前嫌地大大方方地挽住了他的手臂。秦迩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她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不管怎么说,都给了他一丝希望。
他向身后的嘉荣嘉赐看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地向他点了点头。他这才低头对慕凝夏道:“凝儿,怎么没有多穿点儿?”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咱们出去是赏灯,穿得太招摇了还怎么玩啊。”
他便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