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凝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装举步往府门口走去,身后的小丫鬟亦步亦趋,她有些不耐烦,蹙着眉头道:“你干嘛老跟着我,珑儿呢?”
小丫鬟可能是得到过秦迩的命令,闻言也不着急,不卑不亢道:“王爷说,既然公主不在府中,便打发她离开了。”
“什么?”她闻言眼睛一瞪,火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珑儿一个小姑娘能上哪儿去,堂堂的安乐王府竟然连公主的一个丫鬟都容不下!”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冷哼,心中不悦,一回头,便见到容采依与薛姨两人缓步而来。薛姨瞥了她一眼,唇角噙着一丝冷笑。而容采依看着她,眸光飘飘忽忽,似有不悦。
两人走到她跟前,薛姨冷笑道:“公主好大的口气,试问王爷为何要为你养着一个吃闲饭的下人。”
慕凝夏听了面色一沉,怒气上涌,可是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丝讥讽的笑容,不由反唇相讥:“薛姨说这话倒是令我费解,再怎么说我欲望也也是夫妻,我带一个陪嫁丫鬟也是天经地义,反观薛姨你,没名没分,靠着自己的女儿在王府中养尊处优,你有什么资格呢?”
薛姨气得脸色铁青,一只手捂住了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容采依担忧地扶住她:“娘,你没事吧,你别生气,我们犯不着与一个从小在乞丐群中的刁蛮女子生气。”
呵!这容采依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想不到竟也有一张利嘴。不过,嘴上功夫,她也不是好惹的。
她哼了一声:“那也比有些人无名无分地跟这男人要强吧。”
容采依闻言面色雪白,一下子显得眼珠黢黑,她手上扶着气得浑身颤抖的薛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寒声道:“公主,你说话要注意些身份,我请问你,何谓靠着女儿?何谓没名没分地跟着男人?我容采依自问行得正坐得端,没有的让你如此污蔑我的名节!”
慕凝夏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有些心虚,她之前名义上是秦迩的义妹,这个身份倒是可以接受,可是现在已经被封为公主,再住在王府中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可是她知道名节对一个姑娘来说有多重要,于是转口道:“我并无意与你为难,这府邸是王爷的,你们住在这里我也管不着,不过我希望你们守好自己的本分,别来招惹我,大家相安无事,天下太平。”
谁料到容采依依然不依不饶,泪光点点:“若说我住在这里你不会过问,但你说得我无名无份不无道理,放心,秦大哥会给我一个交待的。”
想要息事宁人都不行!慕凝夏心头火起,小脸倏地一挂:“容采依,我念你是个弱女子给你留了三分薄面,名节对一个姑娘来说有多重要我想你比我清楚,想你外表看来娇娇滴滴,想不到竟然厚着脸皮来跟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说出这样一番恬不知耻的话,你要不要脸!”
“住口!”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厉喝。
她不禁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一回头,便见到秦迩满面怒容地大步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已经逼近她面前,一伸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咽喉,语气冰寒:“你刚刚说什么?”
她纤细的颈项被紧紧地钳住,呼吸困难,可是就在那一瞬,泪眼模糊中她看清了他的眼神,心中顿时一片荒芜,意识和思路顿时变得无比清晰。若说昨晚在屋顶,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看烟花的时候她还有一丝的奢望,那现在已经彻底死心了。看他的目光多冷酷,是啊,她玷污了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罪不容诛。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跳梁小丑,她刚才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如此狼狈的被她们刚刚提及的男人将她的尊严狠狠地踩在地上,薛姨和容采依应该很解气吧。她虽然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可是又似乎看到了两人幸灾乐祸的目光。
哀莫大于心死。她再也不会对他再抱一丝一毫的奢念了。她是一个有着自己的独立意识的现代女性,怎么可以让自己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呢?
可笑的是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
秦迩看着她紧盯着他的目光渐渐转为灰败,渐渐失去光彩,心中突然涌起巨大的恐慌,似乎她正在离他远去。
以往,她再失落,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
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她喉咙中窜上腥膻之气,可是她拼命地压下,虽然眼前有许多的金星在黑暗中闪耀,可是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腿,千万不要软,一定要挺住。
秦迩看着她半垂着眼眸,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可是眼眸却暗淡无光。仿佛看着她的心一点点地远离他,他不由地害起怕来,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她。可是她却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终于有了点光亮的眼眸闪烁的却是对他的惧怕。他心中一痛,紧握起的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慕凝夏终于对他有了惧怕,之前虽然他有过要杀她的举动,可是她还有心情自我调侃,心中虽然失望,却没有放弃那一丝希望,可是现在她却怕他,怕他因为要维护容采依而对她动手。
她眸光闪烁,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不要,我不会招惹她了,你别打我。”
闻言,秦迩心上仿佛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她竟然以为他要打她,她竟然……这么看他。
慕凝夏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受伤尽收眼底,心中一阵冷笑。
“王爷,廉王求见。”嘉赐此时上前禀高,虽然见一众人等面色各异,不过也未以为忤。
秦迩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一丝火气,再看到慕凝夏听到完颜飞的时候乍然一亮的眸光,更是怒火攻心,不过越是生气,面色越是深沉,他看向嘉赐,淡然问道:“他来干什么?”
嘉赐瞥了慕凝夏一眼,回道:“他说,来看公主。”
他腮边的肌肉一紧,眸光也随之一寒,看向一副急切的表情的慕凝夏,沉声道:“就说公主偶感风寒不便见客,有什么事初三宫中宴请时再见不迟。”
“不,”慕凝夏急忙拦住举步想要离开的嘉赐,“我去见他。”
秦迩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神色淡然:“不许去。”
她回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忙避开他的目光,长长的睫毛一颤,嗫嚅道:“那……就不去了。”
他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原本升腾起来的火气便被她的神情瞬息浇灭。可是下一秒便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本王已经来了,不必再找什么借口了。”
慕凝夏一看,忙低下头掩住眸中的算计。
完颜飞缓步踱了过来,身后跟着一身红衣,眼角眉梢的邪笑和他如出一辙的红莲。他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慕凝夏身上,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他走到她身边,笑道:“凝夏,昨夜本想与你一同过除夕,没想到你却半路离开,害本王好生失望。”
慕凝夏眸光一动,抬起头来,眼眸中藏着一抹掩饰不去的落寞哀伤和委屈,完颜飞乍然触到她的眸光,不禁一愣,脱口念道:“凝夏……”
秦迩在一旁看得清楚,此时唇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廉王直呼安乐王妃的闺名,不觉得愈矩吗?”
完颜飞闻言笑道:“安乐王说笑,事实究竟为何,我们大家心知肚明,又何须装糊涂呢?不然,本王倒想问问,采依公主缘何住在府中,两位公主,如何自处呢?”
秦迩眼睛危险地一眯,终是不动声色。容采依闻言走上前来,不卑不亢地温言道:“廉王这话有失,采依得蒙皇恩,受封为公主,从来不敢以公主的身份自居,采依入宫之前便住在王府之中,过年与亲人团圆,也无可厚非。”
完颜飞闻言只是一笑,目光黏着在慕凝夏身上,宽厚的大掌轻轻地将她冰冷的小手包握起来,闻言道:“手怎么这么冷?”话音刚落,瞥见她颈间的一道红痕,眸光一紧,“这是怎么弄的?”
她不语,只是怯怯地瞥向秦迩。秦迩长手一伸,将她从完颜飞的掌控中解脱出来,胸中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怒道:“廉王,你要自重!”
完颜飞无辜地挑眉问道:“我如何不自重了?”
秦迩冷笑道:“廉王再怎么有意,也要我秦迩同意才行。不论你心中有什么打算,她现在还是我的王妃,大宋的公主,大宋是礼仪之邦,你举止轻浮,莫要玷污了我们大宋的声誉。本王还要告诫你一句,只要我不开口,你的如意算盘便不会打得响,你一辈子别想如意。”
薛姨走到容采依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寒声道:“金狗,你们践踏我大宋河山,现在有想要一和亲的方式来羞辱我们,简直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