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眼睡着,却似睡得很不安稳,秀眉微微蹙起,额上起了一层薄汗,口中喃喃着,似乎在叫着什么人的名字。忽然听她惊呼一声,身子一翻,“咚”的一声从秋千上掉了下来,接着是一声痛呼。他看得有些好笑,却想到自己这样看着一位女子似乎不妥,她醒来怕是会不好意思,刚要举步离开,却发现她正在拭着脸上的泪痕,于是走了过去,递上手帕。
她经泪水洗涤过的双眸现在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水珠,眼珠漆黑,好像一汪深潭,显得那么清澈无辜。
一开口,却莫名其妙地问出这样一句话,他不由地愣住。
她破涕为笑:“没什么,我想到一个北极熊和兔子的笑话。”
他微微地蹙起了浓眉,看着她轻轻地拭干脸上的泪痕,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慕凝夏仰视着他,他显得更加高大,而今天,他穿的是一袭白底墨绿暗纹衣袍,外面罩着一件雪白无尘的透纱罩衫,相较于前一次,显得更加的风姿卓然。
“既然你没事,我先走了。”
慕凝夏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地红了脸,点了点头。秦迩举步离开,却听到她叫了一声:“喂——”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轻轻地挑起一边的眉毛:“还有事?”
她粲然一笑:“你是谁啊,叫什么没名字,我是皇上的女儿哦,说不定我们是兄妹呢!”
他打鼻子里轻笑一声,嘲弄地摇了摇头:“不,我们不可能是兄妹,因为,我不姓赵。”
她有些怔愣地听着他带着嘲讽的语气:“那你——”
“我叫秦迩。”他淡淡地应。
“哦。”她忽闪着大眼。
他沉思地微微垂下眼帘,转而轻笑,这次原本清冷的眼光也染上了些许温度:“我虽然是大宋的安乐王,但是我不姓赵。”
“哦,”她笑了,继而点点头,“那你就是异姓封王,”沉吟地点着下颌,“可是,异姓封王……”异姓封王这种事,在历史上不是很少的吗?他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战功显赫,所以加以褒奖?也只有这一种解释啊。但,宋朝是重文轻武的啊。战功,只会换来皇帝的猜忌。
再一抬头,只看到他离去的翩翩身影,长身玉立、衣袂翩跹。
她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似有良久,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他递给自己的手帕,皓白的棉质,周围镶绣着一圈蓝边,透露着淡淡的男性气息。
“凝儿。”
她回头,见到皇上微笑着款步而来,下意识地将手帕塞进怀里。
“皇上。”她笑盈盈地站起身来,“你来散步啊。”
皇上走到近前,并没有看她,目光却追随着已经消失在浓密的花丛之后的身影:“刚才那是安乐王吗,你们聊些什么?”
“没什么啊,我问他是不是我的兄长,他说不是。”她漫不经心地答应,一转头看见珑儿抱着一壶茶跑了过来,扬起笑脸招呼,“珑儿,别跑了,待会儿茶要被你打翻了。”
珑儿听到她的喊声,抬头看过来,谁知就是这一看,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碰”地一声摔在地上,茶壶也同时四分五裂。
“你小心点啊!”慕凝夏跑过去将她扶起来,没有注意到皇上微微攒起的眉头。
进宫之后就求了皇上把珑儿接进来,有她陪着,宫里的生活倒是不寂寞。
“真是的,小心点儿啊,”福全也跑了过来,俯着身子道,“没事儿吧,快起来吧。”
珑儿跪着给皇上行了个礼,便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碎茶壶,一脸的沮丧:“帮主,我把你要的茶打破了。”
“没事儿,”她笑着摆摆手,“一会儿我叫御膳房做点消暑的冷饮,咱就不喝茶了。”
“冷饮?那是什么?”珑儿好奇地问。
“做了就知道了,”她回头向着皇上道,“皇上,等一下我端上来,你一定要赏脸啊。”
皇上捻着胡须微笑着点头:“嗯,朕倒想看看你这丫头有什么鬼主意。”
她笑着吩咐:“珑儿,你去御膳房交代一下,让他们准备一大桶碎冰,越碎越好,还有各种水果,像葡萄、草莓、杨梅、西瓜、桃子什么的,都切成小块,还有蜂蜜,调的不用太浓,准备好了就送过来。”
珑儿答应着离开。
皇上坐在凉亭中,福全在一边打着扇。皇上看着女儿俏丽的身姿,向她招了招手:“凝儿,过来陪朕坐一会儿。”
慕凝夏坐到他旁边,托着腮等着珑儿把东西准备好了送过来。看得出来,皇上有话对她说,可是既然他不开口,她便装作不知。
“凝儿,”果然,还是他沉不住气,开了口,“在宫中住的还习惯吧。”
她点点头:“习惯啊,宫里吃得好住得好,锦衣玉食,自然比在丐帮要好得多了。”不过就是不能出宫四处乱跑而已,也无所谓,反正她在现代就是宅女一枚,只要有人陪着她解闷,倒不觉的什么。
“对了皇上,”她坐正了身子,歪着头问道,“既然安乐王不是你的儿子,应该算是外臣,怎么可以随便出入后宫呢?”
“哦,”他笑着点点头,“他是来看太后的,太后与他的母亲是表姐妹,而太后家中并无叔伯兄弟,所以太后便将她视作亲人,叫他常来探视请安。”
“哦,这样啊,太后的表外甥。”纤细白皙的手指点着红润的下唇。
正说着,一大群人以白玉一般的瓷碗瓷盅端着东西鱼贯走了过来,慕凝夏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东西准备好了?”
珑儿吩咐众人将东西放在石桌上,白玉瓷盆中盛着满满的碎冰,另外的几个果盘中盛着切成小块的各种水果,还有一个翠玉碗中是调好的蜂蜜,摆在那里,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光是看着就觉得浑身清爽。
“现在本姑娘来给你们做冰激凌,皇上,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她撸撸衣袖,露出了一截皓腕,皇上看见,皱起了眉头,挥挥手屏退众人。
“凝儿,”他面色有些不郁,“朕知道你在江湖长大,不拘小节,可是现在是在宫中,况且你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懂些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