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茶盅饮了一口,清凉的酸梅汤滑过食道,全身的毛孔都在瞬间缩了起来,身上的薄汗倏地下去了,她舒服地眯了下眼,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皇上,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说着想到这事儿也许皇上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看了福全一眼。
福全会意,躬身道:“奴才让御膳房再备些水果来。”
皇上点点头,见福全退了下去,她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你是不是有专为自己办事的密探?”
他闻言眸色一沉,语气肃杀:“你问这干什么?”
慕凝夏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这么危险,见到他变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触到了他的机密,就算是亲女儿也不行。赶忙道:“我不是有意刺探,只是有一个密探给我下了毒,我只有一个月的性命了,皇上,我是你的女儿,你把解药给我吧。”既然脸色不好看,如果她说出颜飞的名字,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已经暴露了,会不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虽然他真的很讨厌那个妖孽,可是还没到想要他命的地步。
“果有此事?”他似乎半信半疑。
“真的!”她猛地点头,她确定坚定以及肯定,那个妖孽还口口声声地威胁她,这还有假?
“那他为何要给你下毒?”
“我怎么知道,难道不是你的意思吗?”她无精打采地往桌子上一趴,心中将妖孽骂了成千上万遍,看她多善良,下毒害她,她还要小心替他保命。
皇上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漫不经心,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扬声道:“福全。”
下一秒福全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皇上。”
“宣太医。”
老太医拈着花白的胡子,眉头深锁,沉吟着轻轻地摇头,看得慕凝夏的小心肝“怦怦”地乱跳,不会那么严重吧,难道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那个,”她收回了手,战战兢兢地问,“太医,究竟怎么回事啊,我中的毒究竟能不能解啊?”
还是摇头!
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去,皇上也站起来:“快讲。”
老太医终于站起身来,恭敬地回道:“回皇上,从脉象上来看,公主并没有中毒。”
没中毒?这次慕凝夏更吃惊,心情大起大落,刚才还在谷底,现在又飘上云端,承受不住了,脸色一下子由白转红,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真的吗?”
苍老褶皱的手指依然拈着胡须,眯着眼点头:“据老夫多年的经验来看,的确是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哇,太好了!”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原来那个妖孽还算是有点良心的嘛,原来只是吓唬她,拍拍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也是一脸轻松的皇上,“皇上,可能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的人,他逗我玩呢!”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消他的疑虑,让他不要再追究此事了。
“嗯。”皇上敷衍地点点头,可是慕凝夏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
“好了,既然没事,那朕就放心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太医下去,“凝儿,你就住在凝香阁,待到太庙祭祖之后,朕就会给你一个封号,现在你就安心住在宫里吧。”
“好。”她笑着点点头。
“小寒,小寒——”
慕凝夏正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听到妈妈撕心裂肺的喊声,绿树掩映,根本看不到喊话的人。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听妈妈这样的喊声她一定很着急,忙一迭声地答应着,可是那声音却根本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停下来,其间反而夹杂着救护车的声音。她心中着急,快步从好像迷阵一样的树林中跑出来,结果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呼啸而去。一晃神,自己已经到了救护车的车厢里妈妈哭得眼睛都肿了,声音也嘶哑得快发不出来了,可还是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她心里一阵慌乱,依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只好大声叫着:“妈妈,妈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妈妈为什么不看她,难道听不到她的声音吗?她顺着妈妈的目光看过去,登时吓了一跳,躺在那里的不是自己吗?!
猛地向后一退……
“哎呦!”好疼啊!
还没有睁开眼,就听到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声音,夏日午后偶尔吹过的习习凉风使她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晃了晃头,缓缓地睁开眼。她仍旧在南宋的御花园里,住下来之后每日闲来无聊,古代又没有空调,屋子里有闷又热,她看好了这个小湖,周围种满了柳树,凉风习习,在这里午睡一定非常惬意,所以叫人在这里装了一个能躺着入睡的秋千。
风一吹,感觉脸上湿漉漉的,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是一脸的泪。刚刚梦中的情景便一下子窜入脑海,她就这样一下子穿越来了古代,那么妈妈他们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吗?如果是那样,妈妈该会多么伤心啊,就像在梦中一样,哭得肝肠寸断,心里莫名地揪紧,眼泪又流了下来。
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了她的眼前,她茫然地抬头,泪眼模糊地顺着手臂抬眼看去,不禁一愣。这不是那天所见的那名男子吗?眉目俊朗,目光虽然温煦却透着疏离。她接过手帕,突然冒出一句话:“你的手帕掉毛吗?”
秦迩一下子愣住了,有些莫名其妙。
慕凝夏见了他这样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芙蓉一般的面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瞬间绽放了笑容,恰似花开。秦迩的眼微微地眯了起来。
刚刚去拜见了太后,在御花园中信步而行,走到湖边的时候,只觉得这湖面上吹过来的凉风稍稍减轻了暑意,走近几步,才发现秋千上睡着一名女子,正是那天跟连昭仪斗嘴的伶俐的丫头。当时见她一脸不服输的表情,眼中透着几许狡黠只是觉得好笑,这就是皇上刚从民间接回来的公主吧。眸光暗暗一沉。此时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彩蝶纱衣,满头的青丝并没有挽起来,而是如飞瀑一般从秋千上垂了下来,有几丝在微风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