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死人,不声不响地就把电话挂了,你以为你是谁呀,哼。”
丁阳态度没有丝毫改观,令陈小珏心中老大不悦,听到电话忙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嘴上骂着,就差拔枪把手机结果了。可一想到刚才在电话挂断前那声含糊不清的声音,陈小珏又忍不住笑了。
丁阳不是那种花哨或是爱在女孩子面前表现的人,而那种人也不太可能成为最优秀的狙击手。在将《瓦西里·泽索夫传记》那本书送给丁阳之前,陈小珏便先睹为快,起先是兴趣支撑着她读下去,但随着阅读的深入,她却逐渐体会到了一个狙击手的心声,那就是孤独。
狙击手,尤其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狙击手,在用手中的狙击枪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时,他们亦将自己孤立起来,起先那只是下意识的,因为在执行任务时,只有手中的枪与之为伴,在长久的守护中,枪便成了狙击手最忠诚的朋友。
问题在于,丁阳在成为狙击手之前发生了很多坎坷的事,而他的身体素质又限制了他成为尖兵的可能,唯有坚持不懈地锤炼枪法,才能让他在好手如林的特种兵营有一席之地,那种孤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体味到的。
改变,总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
丁阳并非草木,在被组织禁止带枪的那一刻起,丁阳远离了狙击手的生活。
虽然开始是被迫的,但随着时间的延续,一切都成为恒定不变时,丁阳开始习惯了那种无枪在手的生活方式,直到有一天,他也开始习惯生活中有了陈小珏的音容笑貌,连他亦不知道自己正在发生着变化。
丁阳没有直言,但他含糊的语气,却是陈小珏所喜欢的,几年来总算有了进步,怎能不高兴,让心目中一向铁血的教官偶像向自己低头,那种兴奋是难以言喻的,所以陈小珏很快忘却了不快。
“表姐,我有事要向你汇报,是这样的……”情绪转佳的陈小珏决定向表姐通报一下,在将事情经过简短描述后,续道,“表姐,我觉得这事有点怪,按理说给楚云英做手术,医生一定会加倍小心的,而且据我了解,医生跟楚家关系密切,不应该发生这种事的。”
汇报引起了陈部长的关切,道:“小珏,你说得对,这事不简单。不过,这种事还是由警方处理的好,从现在开始,你既要保护好琪琪的安全,又要留意楚家的一切,我猜这起事故,可能与前些日子发生的刹车系统失灵有关。”
“表姐真是的,这些我早就想到了,要不问你干什么呀?”陈小珏暗自撇嘴,不满表姐的态度,怎么跟丁阳说话时的语气一样,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忍不住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表姐大人,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得很,你就不用瞎指挥了。”
“瞎指挥?你以为你是谁……喂,小珏?”陈部长还想说点什么,谁知陈小珏却将电话挂断了,无奈地摇头苦笑,冲着手中的电话低声道,“小珏,你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头脑发热,唉,你可千万别给我惹祸呀。”
念及陈小珏的行事作风,陈部长心里捏了把冷汗,生怕陈小珏做事顾前不顾后,稍有疏忽很有可能会给目标带来可怕的伤害,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来,轻叹了口气,拨了一组号码,待接通后,道:“丁阳?”
电话那头,丁阳正站在窗前发怔。
尽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不复杂,危险程度与曾经的那些事情相比,也不见得有多高,但其中掺杂了与豺狗几年来的恩怨纠葛,夹杂了与陈小珏扯不断理还乱的情感问题,令他颇有应接不暇之感。
手中电话响,茫然中接起,听到的却是部长的声音,有些意外的他,本能地道:“部长,是不是又有任务了?”
直截了当的询问,淡淡的语气,让陈部长心中惆怅,丁阳的事情,她知晓得最清楚不过了,为了能将他拉入组织中,还煞费苦心地运作了一番,事实证明,她的决策是对的,丁阳从未辜负过组织的信任,数次临危受命,均能圆满完成任务。
鉴于丁阳坚毅的性格,处事不惊的应变能力,陈部长很想让他继续为组织工作,但又考虑到眼下他还在考查期间,不宜让他参与任务,想了下,委婉地道:“丁阳,小珏遇到了点麻烦,你能不能过去帮她一下?”
丁阳沉吟不语,想起自己与陈小珏的关系,如果一起工作的话,怕是很难和睦共处,但又想到今天楚家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琪琪亦会被连累,做事有始有终的他,不想半途而废,道:“部长,我可以去,但我有个条件。”
陈部长问道:“什么条件?”
丁阳直言道:“陈小珏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陈部长闻言暗笑,道:“好,我会关照小珏的,你现在马上去医院。记住,任务是第一位的,其他一切你都不必插手,交由警方处理就行了,明白吗?”
丁阳自然知道陈部长为何担心,这段时间与警方交恶,还险些有牢狱之灾,怕是很难与警方和平共处,无奈之下,道:“部长,你就放心吧,没有特殊情况,我是不会与任何人发生冲突的。”
陈部长这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丁阳接受陈部长的委任,再次出马为组织工作,心中百味俱全,有感于上级对自己的爱护,在黄浦大桥上与警方对峙如此恶劣的事情,组织仍不留余力地呵护。唯有尽全力保护琪琪的安全,让她免受伤害,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了。
离开寓所后,丁阳驾驶一辆总部专门为他配的改装车上路,向医院驶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丁阳在没有任务前,是曾对陈小珏冷言相讥,可时下不同了。
保护目标,就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未雨绸缪,搜集相关的情报,还要学会化解矛盾,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为工作服务。楚家今天发生的事情,疑点颇多,但他一个人精力有限,当务之急是确保琪琪的安全。
警方是丁阳最不想与之打交道的,前后发生了两起让警方丢面子的事情,就连他自己都对与警方合作没有信心。不过,丁阳想到了马杰,楚老先生的私家侦探,还记得那个电话号码,便打了过去。
电话接起,丁阳开门见山地道:“马侦探,我是丁阳,楚家的事你知道了吗?”
电话那头,马杰叹气道:“清楚又怎样,不清楚又怎样?”
丁阳奇道:“怎么,有问题吗?”
马杰苦笑道:“问题当然有了,我是私家侦探,如果楚老先生委托我的话,我宁可推掉手头上所有的案子,也会倾尽所能侦破此案,但现在楚老先生还在抢救中,我也无能为力呀,毕竟我不是警察……”
马杰的态度,让丁阳晓得他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至少还有原则可守。
丁阳道:“马侦探,不必这么悲观吧,要知道此前楚老先生委托你的案子,你现在还没有侦破,我觉得此起案子与之前发生的几起事情,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正是你大展拳脚之时,怎可轻言放弃,你觉得呢?”
电话中传来了马杰的笑声,好一会儿才道:“好,有你丁阳这话,这个案子我马杰接手了。不过,这个案子非常棘手,可能涉及到楚家内部,以我个人而言,怕是很难处理得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丁阳义不容辞地道:“只要力所能及,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马杰很满意丁阳的态度,此前他已经找到了不少有用的线索,只因能力有限,怕再查下去会危及性命,这才暂且将手头上的工作押后,不想事隔两个月却发生这种事,连他亦感觉有必要查下去。
马杰道:“如此甚好,你帮我留意一下楚翼生的动向。”
丁阳奇道:“楚翼生,为什么是他?”
马杰解释道:“因为他是此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按常理来讲,他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对了,还有他儿子,总之,只要留意便好,我会查一下永胜集团最近有没有大的资金流向,如果有的话,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丁阳不是搞刑侦出身的,对马杰的安排有些意外,不过做事谨慎的他,完全认同马杰的意见,此事关系楚家的兴衰,同样攸关楚家人的命运,要想真正做到一劳永逸,就必须一究到底,找到真正的元凶。
电话中说话,终归有些不便,相约见面时间后,丁阳将电话挂断了。
有马杰相助,丁阳心里总算安定了些,不过一想到此事涉及楚家内部,便大感头痛,上次与楚少杰相遇,他就有所感觉,那位纨绔少爷与琪琪的关系理应没有那么近,想了下,他又拨通了老兵的手机,希望能得到老兵俱乐部人力资源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