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然赶到熙宁河的时候两岸已经被围观的路人堵得水泄不通了。白嫣然几次被挤出人群,又再次扑了进去。她的眼前渐渐的被水雾给模糊了,“叶非,你不能有事。”
绝望铺天盖地而来,白嫣然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的恐惧,她跻身到河岸边上的时候甚至想纵身一跃随着浪花去追逐叶非的踪迹。
白嫣然身子往前倾的动作吓坏了霜儿,霜儿死死的揪着白嫣然,她此刻的模样如同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霜儿知道白嫣然对叶非一直都十分敬重,却不知晓她对叶非的情,见到她面如死灰,霜儿也着实吓了一跳。直到把白嫣然拉到河岸内人群外,霜儿才松开了白嫣然。
又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从河岸边上抬了上来,看不见尸体的模样,却瞧见了他白底绣着墨竹的长衫,他指甲间断还嵌着一丝墨色,叶非长期作画指甲内也常常附着颜料。
“这人也真是死得冤枉,听说平时不怎么来熙宁河的,偏巧难得来熙宁河作画竟遇上这样的事情。听说他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亲呢。”路人指着刚才抬过的尸体遗憾的说。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啊。”又一路人附和说,“还那么年轻就走了,真是可惜啊。”
见状,白嫣然险些昏过去。
白嫣然后悔了,她颤抖着紧紧的揪住了胸口。他怎么能如此突然的离去,若早知如此,就算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她也要亲口说出一句“喜欢他”。此时的白嫣然早已失了理智,她也不管路人投来的异样眼神,伏在霜儿的肩膀上她泪流不止。
“小姐,你别哭啊?要是被人家瞧见了,该说闲话了。”估计到白家的体面,霜儿有意识的用手臂挡住了白嫣然的脸。“奴婢先送小姐回去,回去后奴婢让人打探打探,也许叶先生没事。”
没事?天底下有那么凑巧的事情?那墨色绣着墨竹的衣服是巧合?那作画的手是巧合?家中有位老母亲也是巧合?
直到天黑人群散去,白嫣然才在霜儿的搀扶下回到了白府。
丫鬟宁儿见到白嫣然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的上前扶住了白嫣然的另一侧。
“这是怎么回事?”宁儿好奇的向霜儿打探。
霜儿转头看了白嫣然一眼,却不敢告诉他人白嫣然是为了叶非的死儿伤心过度的。毕竟白嫣然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要是让人家知道她为另一个男人魂不守舍的,传到圣上的耳边,严重点都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旋即霜儿挤出一抹平静的笑,搪塞宁儿说,“路上突然跑出来的野猫吓坏的。”
“今天还真是诸事不宜。本想着今天叶先生来教课,想找他帮姐姐画张丹青让张媒婆帮忙寻一门好姻缘来着。结果叶先生没来,小姐又被惊吓到了。”宁儿撇嘴跟霜儿抱怨。
叶非真的没来,叶非或许回不来了……
耳边传来霜儿尖锐的叫声,白嫣然已经闭上眼睛,全身往前倾倒而下了。
白嫣然生了一场大病,等病好的时候已经是寒冬腊月了。转眼间婚期将至,白府也渐渐的忙了起来,冲散了白嫣然生病之前的不祥之气。
凤披霞冠试过一套又一套,金丝银线绣满了各种珠宝,华服在身,白嫣然绝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自叶非死后,她再也不曾笑过了,哪怕是必要的谄媚笑容,她也无法挤出。
“参见太子殿下。”赵恒着一席藏青色的长衫出现于白嫣然的面前。
见到白嫣然僵着脸,赵恒好奇的打量了几次,“见到本太子似乎并不高兴。”
白嫣然扫了赵恒一眼,她尝试过要努力的扬起嘴角,可每每想要强迫自己笑的时候,耳边都会传来叶非的声音,“小姐的容貌姣好,为何总是不苟言笑?”
如果这笑容不是为你那我宁可不要。
白嫣然低头欠身,“奴家久病未愈,身体还有些不爽,实在难以笑出来。”白嫣然久病不愈的消息可是传遍了京城,赵恒当然有所耳闻。只是如今亲眼所见,白嫣然的气色已经恢复了,可她眼底的悲伤和绝望又是怎么回事?
赵恒此番见到白嫣然只用了“无趣”两个字来形容她,赵恒在白府参观,白嫣然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赵恒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已经打算离开但临走之际,他的目光却落在白嫣然挂在闺房内的一幅惊世骇俗的水墨画。
女子的闺房是不容许男人进入的,可赵恒是太子自然畅通无阻。他急不可耐的让身边的人取下那水墨画,摊在手上,赵恒爱不释手。
“这是谁的画作?这笔触,这腕劲力道都拿捏得刚刚好,此山水大气磅礴,有翻天覆地之气概,难得的是,这画轮廓看上去粗狂大气,可细看每朵惊起的浪花又描绘的如此细腻。”赵恒对着叶非的画作啧啧称赞。
白嫣然伸出手想让赵恒把画还给她,这是叶非剩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画作她一幅都不想让出去。
“不过是个不知名的画师所作,哪里入得了太子的眼睛。”白嫣然已经碰到了那画,正想取回来的时候,赵恒却一转身把画交到了随行的太监手上。
“本太子还就喜欢这幅画了。”赵恒说,“母后前段时间赐给本太子一颗东海夜明珠,本太子拿夜明珠与你交换,也不算亏待你了你吧?”
白嫣然哑然,失去了叶非之后她连他的画都没法留住。而赵恒在语落之后就携随从离去了。
白嫣然只觉得眼前一片惨白,霜儿见到她摇摇欲坠,赶忙上前扶住了白嫣然。看着白嫣然变得越来越憔悴,霜儿心生不忍几次想把真相告诉白嫣然。
可惜,霜儿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