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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曼珠沙华

白色的曼珠沙华扑了一地,白色的花朵如雪花般铺在三途川的两岸。

“彼岸花开,花开彼岸,只见其花,不见其叶。”倾离轻声念叨。

看着倾离迷离的神情,斩辉担心她又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于是他转移话题问,“为什么好好的曼珠沙华,世人要称之为彼岸花?”

“对活人而言这里就是彼岸,只是我们在这里住久了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了。你说要是一座桥的名字叫做‘那座桥’,岂不是怪哉?”倾离解释说。

那天诛仙台掉落,白色的曼珠沙华被她的肉身染成红色。很痛很痛!但肉体再痛也比不上内心的疼痛。有什么比诛仙台上他冷漠的眼神更加伤人的利器吗?

斩辉原本也只是围观热闹而已,在地府里他对任何的事情都提不起好奇心,一心只想做自己的事情,其余的一概不理。可是看到白色曼珠沙华里被沁红的血花,他忍不住盯着倾离看了许久。多美的姑娘,尽管她的脸上毫无血色,但却平添一抹凄凉的美。

有人说她是从诛仙台上被打下的,可让人惊讶的是,她竟然没有魂飞魄散,虽然三魂七魄只剩一魄,但至少活了下来。

倾离幽幽的从曼珠沙华里走出,一回头,那白色的花朵全部变成了血红色,妖冶而悲伤。

倾离渐渐的走出了围观者的视线,却再也没能从斩辉的视线里离开。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三途川河畔许久许久,她抱膝坐在岸边,这一坐就是一百年。斩辉总是站在倾离的背后默默的看着她,他几次想要上前和倾离交谈,可是看着她防备的模样,斩辉终于还是止步了,只是安静的看着而不去打扰。

曼珠沙华的花和叶为什么不能一起盛放,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只是相爱有错吗?

“你在这里等待什么?”曼珠突然出现在倾离的身边,她柔声问。

倾离呆滞的眼神落在曼珠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的感情,她一言不发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愣愣的看着曼珠。

“你在这里等待什么?”曼珠再次问。

“等……”倾离想了想,最终失望的低下了头,“等什么?”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我也在等一个等不到的人。”曼珠苦笑。

心事被人拆穿,倾离有些触动,“既然等不到,何必再等?”这话也是倾离想要问自己的。她怎么就能这么傻?明明知道他不会来找她的,为什么还杵在这里?

“舍不得不去等他。”曼珠一步步的走到河边,三途川的河里映照着现世的繁华。

倾离抱膝把脸埋在膝盖里发出了嘤嘤的哭声。来地府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哭。她知道“舍不得不去等他”是什么滋味,哪怕已经知道他不会回来了,还在原地等他回头,她们就是这么傻的人。

曼珠依旧站在三途川边上静静的遥望不知名的远方。五百年的某一天,曼珠走到倾离的身边,“我该走了。”

“你不等了吗?”倾离拉住曼珠的裙摆。她害怕,自己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守望者,这样看上去多傻啊?

曼珠蹲在倾离的面前笑说,“不是不等了,是五百年花该谢了。我还要再等五百年才能花开。”

倾离猛然抬起头,这才发现身边的曼珠沙华全都凋谢了,一片花瓣都不剩了。原来她等到这段生命消亡的最后一刻才不得已离开的。

微风卷起地上的血红色的花瓣,曼珠红色的长裙在风中乱舞,她按住耳边不安分的发丝,笑着对倾离说,“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你看到他,能不能告诉他,我不悔。”

倾离还没决定要不要答应曼珠,曼珠却在倾离的眼前渐渐变透明,直至最后完全的消失。

“都这样了,还不悔吗?”倾离喃喃自语。

实在很难想象得到,只过了一天,曼珠守望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

天青色的长衫罩在他颀长的身体上,一回头男子对倾离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是谁?”倾离打量着面容清秀的男子,他的模样和曼珠有几分相似。

“沙华。”男子如是说。

“曼珠沙华。”倾离不经意的说出。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在天界的边沿,守护曼珠沙华的花妖和叶妖疯狂的思念对方可是却不能相见。直到有一天,他们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他们违背天神的规定偷偷的见了一面。那一年曼珠沙华开的开得分外惹眼,绿色的叶子把她衬得万分妖娆。曼珠和沙华在红花绿叶之中紧紧的拥抱,他们终于能见上一面了。

只是这一面付出的代价却十分昂贵,惹怒了天神,他们俩被打入轮回,原本是开在天界的花却被打入了地狱。

看那曼珠沙华的花瓣像极了一只只朝天界乞求宽恕的枯手。可曼珠却说她不悔。

“你在等曼珠吗?”倾离起身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她艰难的一步步的迈向沙华。

沙华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遗憾,环顾四周,看来他还是没等到曼珠。

“等什么等?”倾离不知为何满脸的怒气,沙华也被她的怒容给吓到了,倾离揪着沙华的衣襟,无名火俨然把她燃尽。“有得期盼那才叫等!你们荒废了多少个五百年,等得到什么啊?等不到的!”

他们等不到彼此,她也等不到他。倾离声嘶力竭的尖叫着,她并不是为曼珠沙华愚昧的等待而生气,她气的是自己。等不到的人啊,她孤零零的坐在三途川边上到底要做什么啊?她怎么会变成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为什么她不能够让自己过好。为什么她离开他之后就不能照顾好自己?凭什么她离开他之后就无法遇上更好的人?

“我的心里空了好大的位置给她,谁也住不进来。不能和她在一起,这个位置还是她的。除了不停的等着,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沙华低头看着青色的枝干,没有花的枝叶看上去好凄凉。

倾离跪坐在地上不断的哭泣,她怎么会这么没用啊?他到过的心里谁也住不进来。

“啊啊啊……你给我离开,我不要记得你!从我的记忆里滚出去!!”倾离发疯的敲打着自己的头,想把那个人从记忆里驱除,可他孑然的身影却越发的清晰,五百年不曾忘记。

沙华诧异的看着疯了的倾离,直到倾离平息了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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