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在浑身酸痛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马车车厢里。亮光从棉布车帘的间隙里照进来,君未澜呢?
她记得上一刻,还是跟他在一起。但此刻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发干的唇角也早已没有了男子湿润的气息。
忽然,就止不住的害怕起来。
怡然悄悄的侧头透过被风吹动的门帘一角往外瞧,只看见灰黑不分的车头座之后是一抹浓郁的绿色,隐约还能听见溪水声和清脆的鸟鸣。
这是……野外?
忽然,车帘揭开来,突然了明亮令怡然眼睛微痛,逼得她不由侧开头躲避。
“不简单啊,醒了也没出声。”
对方声音冰冷却不陌生,怡然不禁苦笑,“药姑娘。”她转眸看过去,果见药沧海一袭白衣站在车外。
“下来吃东西。”她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怡然只能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跟着钻出车厢。这才看清楚不远处就是一条湍急的溪流,周围松木怪石不少,只有马车停泊的附近还算平坦。
药沧海席地而坐,把个纸包丢在怡然的脚边,自己埋头研究着手里的几株花花草草。
怡然捡起纸包,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早已冷了,摸起来硬邦邦的。
看药沧海的样子,都把她从君未澜身边带走了,要弄死她一定轻而易举,哪还用得着在馒头里下毒。
怡然放心的咬了一口,嘴里一片干涩,根本咽不下去,她不由就把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小溪。
走过去喝两口,应该没事吧?
怡然走了两步,被药沧海叫住,“喂!谁让你走的。”
“我要喝水。”怡然含糊的说。
脚边飞来一只水袋。
“喝这个。”药沧海命令。
怡然捡起水袋,心说这人冷言冷语的,其实倒也不是十恶不赦。须知道溪水冰冷,喝了是很容易拉肚子的。
她想着,看向药沧海。
谁知药沧海就好像能感知到一般,转眸冷看过来。怡然赶忙把头猛低了几分,恨不得手里的馒头长大些,把她的脸也埋进去算了。
药沧海冷哼,“四指香伯是你什么人?”
怡然一愣,“我不认识你说的四指香伯。”
药沧海心头冷笑,面无表情的道,“不认识四指香伯,却知道七日诸葛,你是当我三岁小儿好糊弄吗?”
原来是跟昨天的七日诸葛有关,怡然脸上闪过恍然之色。正中药沧海下怀,她就知道遇事还如此淡定的小姑娘,绝对不会简单。
“你如果想说七日诸葛,其实我也了解的不多。”怡然揣摩着措辞,小心翼翼的道,“我只是过去在外公家闻过几次而已,你如果不信,可以去仓城打听一下陈翠这个名字。”
“我怎么知道陈翠不是你和人求救的暗号呢?”
怡然无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那七日诸葛真的只是小时候闻过而已。”
药沧海暗道这丫头不老实,不管了,就算她可能是同门之后,为了圣雪莲也只能用点手段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药沧海把手伸向了腕部,隔着衣服转动着里面的银鞭,“圣雪莲是不是在你男人手里?”
怡然茫然的摇摇头,“你说的是什么我都不懂。”
“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药沧海站起身来,忽然银鞭出手,勾着怡然的脚踝就把她往身边一扯。
脑后着地,火辣辣的痛,怡然痛的都要哭了,不看也知道一定头破血流。
“放开她!”
不知哪来的一声冷呵,怡然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惜下一刻,她已被药沧海小鸡子一般的拎起来,往与声音相反的方向飘了出去。
直到药沧海停下来,怡然才看到一个倒着的君未澜。一身黑色劲装,显得他整个人格外修长,至于君未澜面上的神情,无奈怡然是倒着的,当真看不真切。
只看见他长剑对药沧海一指,喝问,“你究竟是谁?!”
“你管我什么人!”药沧海一声狞笑。她原本的计划,就是用手里的小丫头换对方手上的圣雪莲,如今对方找上门了,也挺好。
她用银鞭手柄将怡然的下颚扳起来。
只这一个动作,君未澜的眼睛就放出了利光。
药沧海冷笑道,“小娘子受苦,你心疼了吧,要救她,拿圣雪莲来换!”
君未澜的身影纹丝不动,心里清楚他的伸手再快也比不过那女子近身对怡然下毒手。他捏紧了手里的剑,探手往胸兜伸去。
药沧海马上警觉,“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圣雪莲吗?”君未澜掏出一个木盒托在掌心,“不过我给不了你一颗,分几片花瓣倒是不影响。你把她放了,我现在就拿给你。”
药沧海略有些心动,药王谷已经十年没有再得到圣雪莲,如果她能拿回几片花瓣去,也算完成了师傅的要求。
下一任的药王谷主人,铁定会是她了。
但她即可间又想到,如果其他师兄弟也设计从这人手里拿到几瓣圣雪莲的花瓣,她的胜算就完全没有了。
不行!药沧海板起脸,不容君未澜反驳的道,“要换就把整朵花都给我!否则我就把你小娘子丢下去!”
她手往后一伸,将怡临界于湍急溪流之上。
这是一记有力的威胁,比用毒更阴狠。
只要她一松手,小丫头便会落入水中,被急流迅速冲走。而她再缠住眼前男子的手脚,他就根本来不及去救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女人生不生,死不死,最后下落不明。
这一次,君未澜的脸真的阴沉了下来。
“你要敢伤害她,我让你终生后悔!”这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从君未澜牙齿间挤出来。
可惜流水的哗哗声充斥在怡然耳朵里,对于药沧海和君未澜有没有说话,在说什么,她都已听不清楚了。
下方的激流吸引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头发稍落在水里,被冲的迅速的打转。生死关头,她想到了自己这十六年来的经历,娘亲,天安,可心的脸在脑海里晃过,最后是君未澜的。
她想,遇过了他,此生也就不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