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的生活现在成了房间和石室的两点一线,一般君未澜在隔壁议事,她就在房间练大字,等吃饭的时候再去石室。
这种时候,基本都剩古剑呈在做事了,他要支开一张新的桌子,码菜,放碗筷。怡然都不好意思干站着,会去帮他。而其他人则会站在一边,闲聊着,直到入座吃饭。
息鸣有时候也来,大概身为大夫,不像其他人光在男人堆里过活,他和怡然说的话最多,还会告诉她一些女子养身的事。
有次还讲到了受孕的事,把怡然给窘的。她和君未澜是同床共枕不错,但自她从书童的房间回来,就向来铺两个被窝了。君未澜倒是一脸感兴趣的样子,问了息鸣不少问题,一面还给怡然夹菜。其他人老谋深算惯了,照旧讨论今天的天气。
那是怡然吃的最快的一顿饭,吃完落荒而逃。
君未澜会在石室呆到什么是不确定的,有一次她一觉醒来,那边的灯火还亮着。
没有人声,却有徘徊的脚步声,宣示着烦乱的心绪。
第二天怡然起来,石室里传来君未澜的声音,“就这么定了,安排下去吧。”
陆陆续续传来几人的承诺。
他顶着青涩的胡渣回来,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甬道的暗门管上了,古剑呈当然不会管怡然的伙食,她去小厨房借了小碳炉,把饭菜温着,怕他随时醒来要吃。
傍晚,君未澜终于起来,两人相对无言的吃了顿饭。他说了句有事,离开了房间。
怡然把这段时候练写的字翻了出来,一页页的看。
浓墨般的夜色下,君未澜在书院后巷召见了第一批出发的人。年龄不大的少年们,被各色各样行业的衣服掩盖了黝黑的皮肤和健硕的肌肉。
他们都是军队中最出挑又不扎眼的人物,刘明博办事就是又低调又牢靠,否则以他的军功,完全可以稳坐一疆主帅。怎么会被大楚始帝继续丢在锐城做小小的一城守将,秘密守护皇帝心中最看重的人。
君未澜看着少年们,声音低沉,“一路小心,峰南的英雄们。”
英雄的路却大多只能不归,少年们毫无畏色,一个个背影矫健。
最后一个人影消失的时候,刘明博上前一步,道,“第二批人由刘孝带着,混在威武镖局里现在也要出发了。”
君未澜拍拍这名老将的肩膀,刘孝是他的独子,锐城下一代的守将人选很可能死在没有他名字的土地上。刘明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摇,这就是军人,他用一生作为榜样告知儿子要懂的使命。
“侯……末将告辞。”
君未澜笑了笑,颔首。
刘明博什么都好,就是这么多年还改不掉当着君未澜面改换自称的毛病。
后巷中一下只剩下了两个人。
君未澜移目古剑呈,“珈伊那边顺利吗?”
“圣雪莲后天到仓城。”
“告诉她我会亲自去取,还有——”君未澜眼眸沉沉,“我还需要她再帮最后一个忙。”
是帮忙,就不是交易。
“只管让她做吧,我自会给相应的东西。”君未澜笑,低声说出了内容。
古剑呈听完后面色古里古怪,反应了会才点头。
君未澜却好像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张开双臂升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的啧啧嘴巴,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的少爷,晃悠悠的往回走。
推开门,就看见屋里到处都是写满大字的宣纸,怡然正撅在两张之间,目光来回做着比较。
“干什么呢?”君未澜缓缓合起门,以免风吹乱了附近的纸。
“在研究自己的字啊。”怡然头也不抬,“找一张最好的上交。”
她要上交的对象还不是他,君未澜笑,原来想找这种方式跟他和好。
他靠在门上拿乔,“据我所知,字不好是要打屁股的,倒不如再多练几天,免得到时候被打的哭了。”
她哪里就那么差了!怡然张口就想辩驳,但满眼大大小小的字,不是有这样的缺点,就是有那样的不足。坐挑右选还不是没有一张完全满意的,她又觉得真像君未澜说的,不如多练几天再交差。
她低头,跪在地上,开始默默收拾满地的纸。
这就生气了?君未澜诧异,蹲下来一边帮忙捡,一边靠近,当把一沓宣纸递过去的时候,他说,“要不让我也练练?你好像还没教我绣花。”
“你哪儿像我天天有空练啊。”怡然接过纸,却没从君未澜手里抽过来。
她又一用力,还是老样子。
君未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怡然松手,淡淡的站起来,走到一边洗手。
她背对着君未澜,君未澜等了会,才发现她的话已经到这儿,没有下文。
“这么不行,说好了要公平的。”他于是说,光打屁股,显得他占她多大便宜似得。
怡然擦好手转回身,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极为平静的,“夜里绣花伤眼睛,要学也只能明早。”
可你白天有空吗?其实还想说这句来着。她轻叹了口气,“就是学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还是别逗我了。”
君未澜皱眉,对她好,她觉得是在逗她,对她不好,就是心里有别人。
怡然越过他铺床,两个被窝,泾渭分明。
“你睡不睡?不睡的话留着灯,我也看会书。”怡然钻进被窝,从枕头下掏出本书来看。
“噗——”灯灭了。
一时没来得及适应的眼睛,只看见一片黑暗。
唇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被什么轻轻一触。然后那力道加强,从徘徊在表面的触碰,到试图撬开唇齿往里攻城略地。
她咬着牙关要躲,结果搂在腰上的手就毫不留情的一挠,霸道而又****。她的唇齿便松了开来,成就了这个缠绵的吻。
结束的时候,她张开眼睛,看到那双桃花眼。
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吸引了她全部的注视。
也因其中的笑意而心跳不已,也因其中的温情而微笑。还有一点点的不敢相信,怕梦醒再看,是她领错了情,会错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