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轶商的承诺,迎春的事到底是有个好结果了。
怡然端着吃食回到屋里,君未澜的目光在她笑眯眯的脸上转了好几圈,才弹了弹衣服走到桌边,问,“路上捡银子了?”
“是啊,白捡了一年的伙食费。你乐不乐意啊?”她倒是难得会这么说笑。
君未澜一笑,瞅着她道,“既然如此,不饮酒庆祝多说不过去。”
“呀!”怡然两手一拍,也跟着逗趣,“好酒没有,厨房里的料酒,你喝不喝?”
看样子还真是遇见开心事了,君未澜笑,“喝啊,是酒就行。”
他抬脚往外走。
怡然连忙扯住他,“我说笑的,你还当真了啊,料酒有什么好喝的,想喝酒我去买就是了。”
她也看得出来,君未澜今天的心情不错。
不会是因为她们不冷战了吧,其实她也没有因为迎春的事情不理他很久啊。怡然心虚,手还拉着他的袖子,感觉的他的呼吸拂过了发丝,留下了丝丝痒意。
怡然不自然的松开手,他已一把拽着她往身上拉去。怡然措手不及,撞在他坚实的胸口,顿时闻到满鼻子男子的气息,心脏一顿,就脱口要逃,“我要去买酒!”
“以后别哭了。”他抚着她的发丝,幽幽的吐出口气。
怡然呼吸一滞,呐呐点头,也许这才是他想与她喝酒庆祝一下的事吧。
“买酒我不会。”她低声开口,“要不还是你去吧,我也不懂什么酒好,万一买差了……倒成罪过了。”
“恩。”君未澜点头,放开她之际,伸手点了一下怡然的鼻子,“记得等我回来,你不许偷吃。”
她原本就有些绯红的脸颊顿时发烫,“讨厌,谁会偷吃啊。”
只听见他大笑着钻出门去。
怡然没来由的觉得更羞了,这人就是嘴巴坏,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才回来,她反身盯着桌上的小菜哼哼,“回头热菜的又是我。”
不过到底是坐在桌边老实的等着没动,又觉得枯燥,于是翻出最近新认的字逐个背起来,直到门外传来一击声响。
怡然站起来,拉开门。
夜色极浓,一轮明月把从墙上照下来的人影,拉的极长极长。
怡然顺影子抬头,看见那个人。背着月光,他的面容一团模糊,手里的长剑散发着浓烈的戾气。
他似乎没料到是她,忙把吓人的长剑收起,笑问了句,“你夫君呢?”
于是她竟然也没觉得怕,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他去买酒,就回来了。”
“小日子倒是过的很滋润啊。”
那人叹了句,怡然敏锐的听到了发音的颤抖,仓惶反应过来之际,那人已毫无征兆的从墙头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她面前,浓烈的血腥味冲入怡然的鼻息。
“你……你……”
怡然急忙要去扶他。
“流光!”
君未澜惊吼了句,人影已从门口冲过来,一把将酒坛推入怡然怀里,打横把人抱起来。而在流光躺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团浓黑的血,还有一串血痕,随着君未澜的动作,跟进了房间,一路延伸到床铺。
她看见君未澜的眼睛里透着过去从未有过的尖锐冷芒,他一放下流光,拉过被子按在冒血的胸口上,就叫怡然过去拉着她的手按在上面。
“就这样别动!”君未澜放开她。
怡然想问:门口的血怎么办?
他却已一个箭步冲到书架前,按动了什么。
‘咔嚓’一声机括声响,书架翻转,竟然露出一条甬道。
君未澜钻入甬道,里面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继而往远处绵延而去。而他则抱着一袋东西出来,丢在怡然脚边,接过了她手里的工作,道,“用这袋黄沙吸走血水,再用水冲洗,快!”
等怡然扫走吸走血的沙子,准备用水冲洗最后的痕迹时,甬道里已过来两个人。
君未澜把流光交给其中一个模样儒雅的中年人,“靠你了,息鸣!”
息鸣一言不发始料理流光的伤口。
而另一个从甬道过来的高个男子,一身军人的戾气,怡然听见君未澜问他,“刘明博现在在哪里?”
那人看了眼怡然,回答,“已经通知他加强全城守卫。”
在息鸣的运针之下,流光转瞬醒来。这时候怡然已把门外的血迹弄干净,关上了房门开始处理屋里的。
尽管她不应该听,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君未澜跃过息鸣,坐到流光身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
然而这个刚刚还跟怡然谈笑自若的流光,此刻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一面徒劳的张嘴想说什么,一面费力的从脖子上扯下一样东西。
君未澜迅速的接过,紧紧的握住流光的手,“后面的事放心交给我。”
流光似乎笑了一下。
息鸣不禁变色,推开君未澜,再次开始施针,那个高个男子像门神一样站在床边,不是还给息鸣递东西。
怡然怔楞着,发现他突然看过来,赶忙低头继续清理血迹。而君未澜由始至终坐在离床不远的地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没有合眼,在流光的身边坚守了整整一夜。
最终,流光还是没能被就回来,息鸣和高个男子一起要把他从甬道运走。
怡然看着甬道,脑子里冒出迎春说‘要去看茶话会,就在安逸候府附近’时指的方向。那个原本黑洞洞的长道里,不知何时亮起了烛光,可以一眼望见不远处的一个转折,再往后就看不见了。
“你也不宜再留在书院。”临走时,高个男子对君未澜道,“他们很可能顺着流光找到这里。”
君未澜摇摇头,“我心里有数。”又道,“妥善料理流光的后事,他最喜欢的那把龙吟剑在我书房里,过去我一直舍不得给他……”
说到此处,眼里竟有星星泪光一闪,君未澜自嘲的笑笑,“一起带给他,以后都不会跟他抢了。”
高个男子欲言又止,终是叹息了一声,抱起流光的尸首与息鸣一道钻入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