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下的又大了些,怡然走的匆忙,回到沁院的时候,裙角都湿了半截,她心里可惜着早上没能提早收回来的几方桃花香,原本是觉得没有干透,所以想多阴一会的。不想青桃来的时候,天飘雨了。
制香的事,她瞒着青桃,否则也不会每日早起赶工。说到底,终究怕声音传到阮二夫人耳朵里。
要知道当年娘亲得宠,除了与父亲情投意合之外,也是父亲喜欢娘亲一双妙手做出来的好香。
她曾是有把握靠这手艺复宠的,但多年来心里总有种不甘,不愿让负了心的人再闻到娘亲的味道。更何况,深远的宅院里,被人遗忘的,总比扎人眼前的,要安全的多。
莲房一待怡然走后,就叫屋里的小丫鬟,“上元,你来一下。”
上元不情不愿的移过去,莲房塞了一把碎钱给她,低声支派她拿着两包蜜饯找个药房问问里头有什么古怪。
莲房知道二少奶奶屋里的情况,她一旦病了,二少奶奶很难找个理由再把青桃——这个她身边唯一的大丫鬟支开。所有有些事,只得她来做。
上元巴不得离开这间有气味的屋子,何况又有好处拿,只不过现在下着大雨,她舍不得脚上的新鞋子,面上不太乐意的支着伞出去了。
莲房看在眼里,说心里是一点气也没有,也不可能。
过往在夫人屋里头的时候,哪轮的到这等小丫鬟蹬鼻子上脸。无非是看她如今到了二少奶奶屋里,而二少爷是不过问生意的,二少奶奶亦没有掌管中馈,觉着跟着这一房没有指望罢了。
宅院里不论人多人少,支支脉脉的事情都一样多。
大少奶奶主持家事颇有一套,也因着是官家出身的缘故,娘家原本就比君家这种富贵人家规矩多。往来大少奶奶给身边丫头的赏赐,手笔从来不小。
其实,二少奶奶是很懂规矩的,即便底子薄些,该赏的时候也从不手软。就冲她当初给青桃一幅珍珠耳环。后来青桃不在的时候,二少奶奶私下赏过莲房一只天青石的镯子。
一个人有一屋子金银,给你一碗饭算不得什么。可一个人若只有一碗饭,也愿意分你一半,那才是真大方。
再者,莲房从小在君家长大,二少爷是二老心头的肉尖子,他有没有家业,将来都不可能落魄的。只不过莲房图的不是这些,莲房一家世代在君家做事,她打小没会砍柴之前,就懂得了‘忠’字的意思。
上元一时半会回不来,莲房想的累了,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外面的雨被风吹的斜斜的,打了伞也遮不住的样子。上元走的扭扭捏捏,就想跳过路上的小水坑,眼睛都盯着下面,冷不丁就差点撞上前面的人。
“哎呦呦,我的裙子。”
听见那人叫出声来,上元吊起的心就落了回去,抬头笑道,“原来是大雪你这个小妮子,害我还以为撞了什么贵人。”
大雪人长得一般,不过一张嘴却是快的,倒豆子一样的说,“我不是贵人,可我这条裙子还是青桃姐姐搬家那日赏我的呢。”
上元捂着袋子里刚得的钱,心里笑了笑,有条裙子了不得,她的好处是实打实的。
大雪同上元一起进的君家,起的名字也一色都是节气,两人在君家都是三等小丫鬟,平日里的往来也算不得少。
大雪的眼珠子在上元身上一转,啧啧道,“你不是在莲房姐姐屋里帮忙吗?这么大雨的是要上哪里去?”
上元本来还有些喜色的脸就挂下来了,对着大雪就要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