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公司的业务员姓余,艾怒丽很想问问他跟她家楼上的那位余阿姨是不是有亲属关系,两人一样的能吹会侃。
“艾小姐,幸会幸会,这是我的名片……能有幸得到你的名片吗?……没有啊,没关系,您的大名?……哈哈,好名字,怎么写?……这么特别?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喽?”
艾怒丽一边等着房东开门,一边懒洋洋地胡扯:“因为我有一半的维吾尔血统,我的维吾尔名字叫艾依怒丽。”
“真的?”余业务不禁瞪大双眼,“难怪艾小姐的眼睛那么大,睫毛那么长……”
邵帅赶紧咳嗽一声,“余先生,是不是房东不在呀?”
余业务这才想起是来干嘛的。他上前一步,正想再按门铃,门突然开了。他的手指险些按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脸上。
“干嘛?”老太太以警惕地目光扫视着门口的三人。
“啊,你好,我是中介公司的小余,约好来看房的。”
小余熟练地将夹在腋下的包调换了一个位置,向老太太伸出手。
老太太冷冷地挑起眉,直接忽略过眼前的手掌,一双似神雕般锐利的眼眸狠狠刺向邵帅和艾怒丽。
“我不租给小两口。”
什、什么嘛……艾怒丽几乎给呛着,他们看上去像是小两口吗?她扭头看看邵帅。
邵帅有着一副极好的身板,一套简洁的白衬衫黑长裤愣是让他穿得有型有款,怎么看怎么是个积极上进的大好青年。而她——她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装束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惯常出没于不良场所的颓废“太姐”……
“嗳,”小余赶紧上前一步解释道:“是他租,不是他们租。这位小姐只是这位先生的朋友。”
老太太斜眼看看邵帅,又皱眉看看艾怒丽,鄙夷地一撇嘴。
“同居更不行。”
这下艾怒丽真地给呛着了。
“阿姨,您误会了。”邵帅一边帮艾怒丽拍着背,一边冲着老太太弯起那对月牙眼。“是我要租房子,她是我朋友,只是来帮忙看看的。”
有数据显示,百分之八十的人在见到陌生人时都是凭着第一印象做出推断——所谓第一印象,首先就是此人的相貌装扮。
虽然老祖宗们谆谆教诲:人不可貌相,可真正能够做到的却寥寥无几。因此,在邵帅那像邻家男孩一样清纯的装扮和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下,老太太那似冬日般肃穆的脸皮终于开始缓缓地融解。
她将邵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三个来回,这才点点头,偏身让开一条缝。
小余点头哈腰地挤进那道缝,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声。
邵帅笑咪咪地走过去,老太太竟然回了他一个微笑。
而当艾怒丽挤到她面前时,她突然发现,老太太那残余的冬日气息全部向她扑来。
艾怒丽不由叹了一口气,第三万七千一百零二次意识到,这又是一时冲动所惹下的祸端。
这是一套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两室一厅老式公寓。客厅很小,朝南的卧房倒是很大,几乎是客厅的两倍,这么大的空间里除了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艾怒丽看看邵帅,又看看那张床,想像着他两只脚挂在床外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转身去查看其他地方。
“这卧室的采光很好,”小余拉着邵帅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远处还可以看到风景区,楼间距也大,一年四季都有足够的太阳……”
朝北的小房间甚至都没有艾怒丽家的步入式衣橱大,艾怒丽皱皱眉,转身去厨房。
虽然她不认为邵帅会开伙,但总免不了有用到灶具的时候。
而当她看到厨房里那套放在旧书桌上的油腻腻的灶具时,艾怒丽敢肯定,有着洁癖的邵帅宁愿饿死渴死也不会靠近这“灶台”半步。
她扬扬眉,转身来到卫生间。
这卫生间不足三个平方,老旧的抽水马桶几乎占据了一半的面积,一只小洗脸池则占据了剩下面积的一半。在余下的四分之一面积的上方,艾怒丽看到一只淋浴器。
她想像不出邵帅那个大个儿在这样窄小的空间里如何淋浴……或许得打开窗户才能让他自由地伸直手臂……
艾怒丽窃笑着想,也许她还可以趁机在窗口售票,谋点暴利。
在她东瞧西看的期间,房东老太太也没闲着。她采取严防死守的盯人战术,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艾怒丽。
当小余介绍完这房子的所有优点,带着邵帅回到客厅时,只见两个女人各自盘踞在客厅中唯一的一张桌子边“唯二”的两张椅子里,彼此正用眼功对决。
“怎么样?这套两居室不错吧,”小余显得比主人家还要热情,“一个人住宽敞舒适,偶尔还可以留朋友小住……”
“嗳,这房子可不许留乱七八糟的人小住,我们这楼上下住的可都是良民。”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瞪着艾怒丽。
其实,不用她以目光暗示艾怒丽也能听得出来,这所谓的“乱七八糟的人”指的就是她。
“这客厅光线不好。”艾怒丽也拿眼横着老太太。
“哼,想当年,能住上这房子的可都是些有级别的干部。”老太太冷哼。
“而且卫生间也太小了,他那么大的个儿,洗澡都伸不直胳膊。”
“嗳,我说,”老太太从椅子上跳起来,“到底是你租还是他租?我还没听他说一句不是,你唧唧歪歪地说些什么?还说不是同居,骗谁去?”
邵帅自从进了门后,就一直笑眯着眼一声不哼。此时见艾怒丽变了脸,便赶紧上前一步拉开她。
“让我考虑考虑,好吗?”他冲小余和老太太温和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