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香港发生了一件大事——城中首富贺峰的宅邸被盗。所失之物却有点令人匪夷所思,是整整十箱监控录影带。
康雅思坐在书房里百思不得其解。她实在想不通,谁会对这些录影带感兴趣。
是贺哲男吗?他一直怀疑是她害死贺峰,是想找证据吗?
或者,是有人对天堃感兴趣?石泰川?宋子凌?高长胜?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对这个家很熟悉。他们选择凌晨入侵,而入侵前切断了电源,监控设备全部瘫痪。最重要的,他们一点冤枉路没走,直奔储藏室。
康雅思想着,惊出一身冷汗。倘若,他们此次的目标不是录影带,而是她和迅迅……
她的身体僵直着,手紧紧攥着鼠标。她终于体会到了贺峰的心境,这个世界,现如今,还有谁值得信任?能够信任?
她拿起电话:“诺门,你明天找人安一组备用电源。”
入夜,她辗转反侧,终是坐起来盯着身边空荡的位置发呆。摸上去,似乎还有余温。那温度,却不是来着手上,而是心房。是呀,总是这一年来他有千般不好,她的心房里氤氲着的却都是他的万种好。不知不觉又落下泪来,康雅思无助地躺下去,于抽泣中按下了手机1键,屏幕上“大男人”三个字闪闪发亮,亦瞬间接通。诺大的卧房里回旋着低哑与抽泣,“老公,我想你,好想你。老公,你怕不怕?那里那样黑,你怕不怕?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天光在那低低的饮泣中渐渐放亮,余悲整夜的康雅思强打精神起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想去陪他,她不知道,没有他的陪伴,他还能相信谁。她在,他至少还有对象咆哮。可是她不能,她还有迅迅,迅迅不止是她的孩子,还流淌着他的血脉;还有天堃,虽然她对这份产业毫无兴趣,可是那也是他的心血。但凡沾着他的气息的,她都有责任守护。
今天,是贺峰遗嘱公布的日子。对于他的遗嘱,她心里没有任何奢望,是好是坏,只要是他给予的,她都承受。
依旧的浓妆艳抹,依旧的气势凌人。她是贺峰的女人,再伤也要威风八面,再苦也要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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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绍明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一天,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出现在码头。还是不急不缓的脚步,还是云淡风轻的面孔,还是单手负后……甚至他看着他时,还有往常若隐若现的笑意。
姚绍明却不寒而栗。一惊之下,手中的鱼竿掉在水里。他颤抖着从折叠椅上站起:“贺,贺生……”
没错,来人正是已经“死”掉的贺峰。
贺峰一笑,径自坐到折叠椅上,拾起鱼竿熟练地甩出去,“钓鱼,一定要有耐心,两耳不闻岸边事;一定要专心,只有专心才能守住自己的海域。”
“贺生,我也想安心钓鱼。无奈岸边不清净,只好换一片海域。”姚绍明已经冷静下来,他知道,眼前的贺峰已经不是那个病中的贺峰。他今日来,不是找他算账,而是了解真相。贺峰,从来受不了算计。无论是谁,总会还回去,甚至不惜委曲求全,卧薪尝胆。
“那么,是谁让你不清净?”贺峰放下鱼竿,起身,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姚绍明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明明带着笑意,却令人胸闷不已,恐惧不安。如果不说实话,他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贺峰的手段,他终究是见识过的。
“是虞苇庭。还有……”姚绍明有些犹豫,另一个人要不要说呢?说了贺峰会相信吗?
“还有哲男?”
姚绍明一愣,他没想到贺峰竟如此通透。
“是。”姚绍明点头,“他们都想除去贺太太,至于目的贺生你明白。后来,你让我调查绑架案的时候,虞苇庭给了我一大笔钱……贺生,你也知道,你那时候谁都不相信,我必须为我自己考虑。”
“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连哲男都……绍明,我不怪你。”贺峰的笑意似乎更浓了,“只有那个傻女……”
姚绍明松了一口气,他算是逃过一劫了。对贺峰,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坦诚。贺峰说的没错,从头到尾,只有康雅思那个傻女人一心为他,即便他病了,也没有为自己图谋一分。有时候,他对着那个女人的时候也很迷惑,想不明白她这样为贺峰究竟是愚蠢还是伟大。
“贺生,你不是已经……”
贺峰弹了弹衣领,转身离去,风力飘来那似有还无的声音,“贺峰是死了,我却活了。”
姚绍明于风中凌乱,鱼竿被一尾大鱼拖走都不曾发觉。
贺峰,究竟是死了还是活了?活了死了?死了活了?算了,他这种智商不适合想那么复杂的事情,还是安心钓鱼吧。可是,鱼竿呢?果然,钓鱼是要有耐心滴,更要专心。
姚绍明也走了。
岸边,只剩下可怕的沉静。风,都不知野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