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帝国首都柏林响起一阵阵稀疏的枪声,一些密谋刺杀希特勒的将领被当场打死,施陶芬贝格被逮捕。午夜后,他被押往国防部的院子里执行枪决。当士兵端起枪向他瞄准的时候,他高喊一声:“我们神圣的德国万岁!”随着一阵枪声,施陶芬贝格倒在了血泊中。
凌晨1点钟,阿道夫·希特勒的声音又在德国的广播中出现了,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是那样颤抖,不仔细听,都不知道是元首在演说,“今天,一小撮野心勃勃,丧尽天良,罪恶而愚蠢的军官阴谋除掉我。可天意让我战胜了暗杀,我可以继续从事我的事业了!”停顿了一下,他又大声嚷道:“我的德国公民们,今天我向你们讲话的目的,是让你们听听我的声音,让你们知道我的确安然无恙……我绝不会宽恕那些罪人,我们要按照国家社会党人的惯用方法来进行清算!”
就在希特勒发表广播讲话前10个小时,元首大本营里还冒着燃烧后的余烟,这位大独裁者强忍着伤痛,和意大利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进行了预定的会见,这是两位战争狂人之间的最后一次会晤。
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到已经成为瓦砾场的会议室兜了一圈。已经失去昔日尊荣和权势的墨索里尼像只丧家犬,看着几小时前希特勒侥幸逃生的作战室废墟,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地叨咕:“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希特勒强打着精神说:“我确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个转折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我的共同事业不论遭到多少挫折,胜利将很快取得。”显然,这不过是希特勒在自我解嘲罢了。
第二天,一场空前的血腥报复开始了,一批又一批军官被处决,秘密警察和党卫队先后杀死了近5,000人,受牵连被投入集中营的人成千上万。秘密警察头子希姆莱利用这次大清洗的机会,还监禁和杀害了许多和事件无直接关系,只不过对现政权缺乏热情的人。这次,就连曾经在北非为希特勒立过赫赫战功的隆美尔元帅也未能幸免。据说在密谋分子那里查出一份名单,上面有内定隆美尔为“帝国总统”的内容。
这时候,隆美尔在前线负了重伤,住在一所野战医院里,他从前的参谋长刚刚去看望过他,就被逮捕了。隆美尔离开医院回家以后,发现自己的住宅已受到监视。但希特勒却没有马上杀死他,因为如果把隆美尔这位德国最得人心的将领送上法庭的话,希特勒的老脸就没地方放了。于是,他想出了另外一招:逼隆美尔自杀。
这一招果然奏效,隆美尔不明不白地死了。一道冠冕堂皇的命令发向全国:“隆美尔元帅因受伤引起脑栓塞不治身死,享年53岁,让我们的军队和公民为我国最伟大的指挥官之一的牺牲表示哀悼!”
希特勒下令举行国葬,还给隆美尔夫人发了唁电。国葬仪式上,在裹着字旗的隆美尔的尸体前面,一个精心安排的不合谐的声音回荡着:“他的心是属于元首的。”
希特勒挨炸以后,完全失去了对德国军官团的信任,他只能从纳粹头目的圈子里去寻找忠实于他的人,并加强他们的权力。于是,血洗“同胞”的刽子手希姆莱被任命为后备军司令,戈培尔成为负责总体战争的特命全权代表,这是他从来没拥有过的最广泛的权力。接着,戈培尔宣布实行总动员。希特勒下令从16岁到60岁的能拿起武器的男子组成“德意志民族冲锋队”。他明知败局已定,却仍一意孤行,残酷地把德国的儿童和老人都推上前线,为他充当炮灰。
12.垂死挣扎
1944年6月6日人们盼望已久的向西欧进军的开辟第二战场之战终于揭幕了,英美军队在法国诺曼底登陆。希特勒大肆吹嘘的“大西洋壁垒”已被彻底突破,从而为摧毁西线德军奠定了基础。然而希特勒拒绝撤退的建议。他曾在大本营对一些将军们训话,试图给他们灌输“铁的意志”并鼓舞士气。但大势已去,德军逃兵数目与日俱增。
1944年8月,希特勒还没从挨炸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就传来波兰“家乡军”在华沙起义消息。在盟军强劲的“夏季攻势”下,罗马尼亚亲德国的安东尼斯库政权被推翻,罗马尼亚向苏军投降。9月8日,保加利亚向德国宣战。两天以后,芬兰同苏联签订停战协定。9月20日,贝尔格莱德解放,德军退出巴尔干半岛。10月,苏军攻入德国东部,“东线”已土崩瓦解。
“西线”的情况更糟。8月下旬,盟军包围了巴黎,法国国内抵抗力量和巴黎人民配合盟军,发动了武装起义。经过4天的战斗,巴黎于8月25日全部解放。第二天,率领“自由法国”部队的戴高乐将军进入巴黎,受到家乡父老的热烈欢迎。
巴黎解放两周以后,盟军已推进到德国西部边境。被晋升为元帅的蒙哥马利横扫比利时和荷兰的德军。“秋季战斗”结束,盟军先头部队已抵莱茵河畔,转入进行突破齐格菲防线的作战准备。
在这一时刻,德军西线总指挥,一度被希特勒解职的伦德施泰特元帅认为,战争实际上已经结束。可希特勒仍想孤注一掷,拼命地给将军们打气。
有人问他,“敌军一旦突破莱茵河,占领了鲁尔工业区,德国还有什么抵抗的本钱?”
希特勒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厉声回答:“盟军越来越暴露出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变得十分紧张,这表明他们决裂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历史上所有的联盟迟早要垮,我们唯一的办法是等待时机。
正当盟军神速进击,德军节节败退之时,由于运输供应困难,英美的进攻突然在9月份沉寂下来。这给了希特勒在阿登地区组织反攻的机会,他决定孤注一掷,倾尽全部兵力向盟军发动一次强大攻势,妄图挽回败局。
面对“西线”出现的暂时沉寂,希特勒认定解决西线危机的最后时机已到。他盘算了一下,德军目前还有几百万军队,如果继续两线作战,很快就会垮下来,但只要把兵力集中于西线使用,还有可能出奇制胜,赢得与美、英谈判媾和的机会,然后再集中兵力到东线去对付苏军。
希特勒把这个显然是困兽犹斗的想法跟他的亲信约德尔谈了。约德尔将军问道:“您在西线取胜的根据是什么呢?”
“西线地形复杂,距离比较短,不需要那么多燃料,能够比较有把握地攻占重要的战略目标。如果对东线开阔的平原展开攻击,规模就太大了。”希特勒回答。
“就这些理由吗?”
“不,您难道没有这种感觉,美国人和英国人不是像俄国人那么顽强的对手,英国人人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而美国人一旦形势不利就会丧失信心。”
“那么,您认为西线的胜利将使我们最终打赢这场战争吗?”
“我的意图是夺回战场的主动权,这样就可以利用获得的时间研制新式武器……”
“您指的是V1、V2飞弹?”
“是的,可能还有其他,只要能拖下去,盟国各个成员之间就会出现分裂,我们就可以打赢。”
其实,V1飞弹等武器不过是一种“远程大炮”,可以从欧洲大陆的发射场直接打到伦敦,然而它的精确性太差,绝大部分“飞弹”都未命中目标。希特勒指望它“对大不列颠起决定性作用,迫使美国人愿意议和”的梦想很快的就破灭了。因为武器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性因素。
按照希特勒的部署,德军从东线抽出的兵力被悄悄地调往西线,共集中了约25万人的兵力,包括7个坦克师,临时拼凑的几个孩子兵和胡子兵组成的人民步兵师也被派到莱茵河去。
1944年12月初,正当希特勒加紧调兵遣将,准备在西线发动突然袭击的时候,他的计划受到德军参谋部高级将领的反对。
陆军总参谋长古德里安大胆地争辩:“元首,您这样做等于是放弃了东线的防御。”
“胡扯!”希特勒大声反驳,“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已经在战场上指挥德军5年了,我取得的实际经验是总参谋部任何人也休想比得了的。我研究过前人的所有军事著作,我比你老练得多。”
“万一西线反攻失败,那不是连本钱都输光了吗?”另一个将领斗胆直言。
“放屁!根本就没有不冒风险的战争,反攻的突破口就选在阿登,这是西线盟军最薄弱的地带。一旦我们得手,就能切断他们的补给钱,给他们再来一次敦刻尔克,把他们全都赶到大海里去。”此刻,在希特勒的幻觉中,又浮现出当年英国远征军一败涂地的情景。
为了指挥这次决定性的反攻,希特勒亲自赶到西线,为他的军官们打气。一天夜里,前线的将领们被缴去公事包和武器后来到了指挥所。他们吃惊地发现,元首的背驼得很厉害,面部浮肿,两手颤抖,尤其是左臂总是在抽搐。元首开始训话了,重弹他的敌人将分崩离析的老调,显然,他刚刚服过了兴奋剂。他漫无边际地讲了两个钟头。这期间,党卫队的待卫始终站在每一椅子后面,监视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我们必须时刻向敌人表明,不管他们怎么样,他们决不能指望我们投降,决不能,决不能!”
希特勒以两个“决不能”结束了他的训示。随后,他把那份精心策划的军事计划交给了前线总指挥伦德施泰特元帅,上面有他的亲笔警告:“不得更改。”
1944年12月16日,德军开始了阿登攻势。由于盟军没想到希特勒这个赌徒会孤注一掷,阵地几次被德军突破,造成了很大混乱和创伤。丘吉尔拍急电给斯大林求援,于是,苏军从东线发动了强大攻势,迫使德军再次抽调西线兵力去支援东线,德军的攻势渐成强弩之末。到1945年1月8日,希特勒眼看孤军深入的德军主力有被围歼的危险,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下令撤出阿登前线的装甲部队,阿登攻势失败了,希特勒的老本也赔光了。
1月下旬,德国重要的西里西亚重工业区被盟军占领。军备部长施佩尔向希特勒递交了一份备忘录,厚厚的一叠。希特勒神情呆滞地拿起来,草草地翻了一遍,他没有对上面的大量统计数字留下丝毫印象,但却看清了其中的一行字:“这场战争已经无可挽回地失败了。”
希特勒不能容忍部下的失败情绪,他又一次病态发作,把大本营的将军召集起来,臭骂一通。在他大发雷霆之际,古德里安悄悄地对施佩尔说:“那个发脾气的人心里有一幅世界的特别图景,一切事实都要适合他想像出来的图景。他认为世界是什么样子,世界就得是什么样。”
“可事实上,他脑子里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图景。”施佩尔说出了古德里安没有说完的话。
他俩四目相对,露出一丝凄凉的表情。
这次训话以后,希特勒像一个输光了钱的赌徒,从西线大本营溜回柏林。路上,他一直在喃喃自语:“战争无可挽回地失败了,战争无可挽回地失败了……”他重复的正是施佩尔备忘录里的那句话。
13.困兽犹斗
在西方盟军和苏军强大攻势的压力下,希特勒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了。指挥作战的紧张,接二连三吃败仗所带来的震惊,久居地下室缺乏新鲜空气,经常大发脾气,以及遵照身边江湖医生的劝告每天服用有毒性的药品等等,都使他的身体健康受到严重损害。1944年,希特勒不得不卧床休息了。他发脾气时总是无法控制自己手脚的打颤。
1945年初,盟军对纳粹德国的总攻击开始了。由苏联朱可夫元帅指挥的中路大军直捣第三帝国的心脏——柏林。到2月下旬,苏军先头部队已攻到奥德河东岸距离柏林30英里的地方。
在盟军胜利在望之际,1945年2月4日,罗斯福、丘吉尔和斯大林在苏联克里米亚斗岛的雅尔塔举行了第二次三国首脑会议。三位领导人经过一周的认真协商以后,在12日达成协议,主要内容是关于如何处理“无条件投降”后的德国。会议还决定在战后建立一个维护和平与安全的国际组织——联合国。不仅希特勒一心指望的盟国之间的分裂没有出现,相反,在彻底消灭德国军国主义问题上,盟国达到了空前的团结。
3月,盟军以87个师的兵力在西线发起总攻。英美军队于3月间强渡莱茵河后,迅速分兵向北德平原和鲁尔工业疾进。在4月里,盟军进到距柏林只有60英里的易北河一线,形成了对柏林的合围之势。
在此期间,希特勒一直幽灵般地蛰居在不见天日的“暗堡”中。1945年1月30日这天,希特勒通过暗堡连接到地面的电话线,向驻守柏林的德军将士发表了讲话,他想借自己担任德国总理12周年的日子为他的残兵败将打气。“不论眼下的危机多么严重,凭着我们的坚定意志、牺牲精神的能力最终是会克服它的。我们会克服这种危难的……”
他竭尽全力发表完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演讲,然后颓然地离开话筒,回到那毫无生气的卧室里。这时候,一位刚从前线回来的将军跟了进来,怀着疑惑的神情问:“元首,你当真认为我们还能打赢吗?”一段时间以来,希特勒周围的人已不止一次地向他提出过同样的问题。
希特勒没有对这位将军的话作出反应。
将军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说:“元首,我不想隐瞒事实,我挨过盟军飞机的轰炸,也领教过布尔什维克‘卡秋莎’火箭炮的威力,可我们的飞机在哪儿?我们的大炮在哪儿?全没了,连人都没了,我们的战争已经打输了!”他越说越激动。
这种话、这种失败主义情绪已不止一次地刺痛过希特勒。不过,这一次他没像往常那样大发雷霆,甚至没有争辩。
“是吗?这个我当然明白。”希特勒惊人地恢复了某种理智,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摆摆手,示意将军退出。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这场战争输了,不过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向他的部下公开承认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