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回到了东吴,回到了我出生的那片箬竹林,时常会想起那年帝都道路两旁被风高高吹起的红色绸缎,那年湿润的空气中氤氲的微微梨花香,那时的昆伶站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无助且落寞
夜色难得这样好,月光在天上晕了一圈,“这样的好时节,真真要去拜一拜少司命,否则神明在上要怪罪了”夜宴上母亲对父亲说道。“原本是该要去的,但是最近作坊生意忙的紧,着实是脱不开身。。。。箬儿。。。。。”父亲唤起在发呆的我,着实让我一惊,竟不注意泼了酒。“怎这般不小心”父亲皱着眉,使了婢子替我重新酙满酒,又吩咐道“明日天气不错,你就去陪你娘给少司命还愿吧,泣儿,你可要一同前去?”哥哥还穿了下午那件玄色长袍,恭恭敬敬的站起,向父亲道了万福,才道“明日儿子诚然是有事的,此番前来还要去见一个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难不成是昆伶?我想起今天下午哥哥对昆伶冷冰冰的说一句“你再来,便去官府告你个不守妇道”还是心中一紧。想来我们两家世交,哥哥也还是认得昆伶的,但是态度冷硬至此又不免让人心寒,莫不是商场沉浮个几年,竟也养成了趋炎附势的脸面,着实可怖。
用完晚膳,独自一人在后院练剑,可能是因为不足月便出生的缘故,十五岁的我竟然连哥哥肩膀都不及,这着实让娘亲着急了一把“这样瘦小,以后哪有姑娘愿意嫁得你”于是娘亲让爹爹帮我请了个武师先生,希望可以后天补上去,说起来惭愧,我的手和我爹爹一样,都是匠人的手,做个簪打个钗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然而舞刀弄枪是全然不会的,但是哥哥手指长而有力到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我甚至想过万一哪天娘亲真的把哥哥赶出家门,就荐他去城西的镖局当大镖师,倒也落得自在。
其实也很容易想通今天哥哥对昆伶那样的态度,无非是因为她与大将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家族一定要与她撇清关系,以防惹祸上身。但我不愿意承认我的哥哥已经这样,冰冷而漠然。同时我也不想承认,只有像他那么理智残酷,才可以继承家族生意。
夜已渐深,我回到了小楼中,使了小厮点上几盏蜡烛,开始清点将军大婚时首饰的制作进度,毕竟这件事关系到朝廷体面,是断然马虎不得的,父亲毕竟也已年老,我也要开始学会处理这些琐碎之事。
“爷,公子来了,说是要事。”婢子提着琉璃灯,烛光微黄,略显苍凉。我叹了口气,下了楼。
明明开春,夜里竟仍这样夜深露重,我被这突然的寒气震了一震,不禁紧了紧衣。
“怎穿的这样少,也不怕风寒”哥哥的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稳。“哈,习惯了,不知哥哥有什么事”“对了,方才你走的紧,父亲忘了跟你说,周家来人催了,周家小姐的鸳鸯钗切不可再忘了明日便遣人送去吧,再送一副东珠耳坠算是赔罪了”突然,他神色不自然的变了变,竟也收起了往日的温和笑容“今日之事,我只当不知,你以后也切不可见她了,免得污了家族门楣”
“夜深了,早些歇息罢”
他没有提灯,径自没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