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漩涡之地,原本就是清气极度汇聚之所,参天而起的水柱在太一的眼中看起来十分的显眼和壮观,当然,他并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如果可以让他做出选择的话,那可是希冀着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这里,毕竟,东海之渊埋藏着他最初的悲伤。
悲伤这样的情绪,能够埋藏了还是埋藏了吧,否则只是心疼而已,这一点太一十分的明白,但眼下,可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有个人,就在这水柱的尽头,而他,才会是知道一切答案的人,那个突来的神秘人,也就是昊天所说的话,他虽然希冀是真实的,但要是这般的主观臆断,也不符合他的风格。
帝俊的神色并不是很好,这个自三族陨落之后就成为大荒准圣的男人,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也是,以眼前的局势而言,土妖联手对抗巫火,并没有什么上风可言,而且连续的几次交锋,妖族伪装在土族的部队,也着实是损失了不少,甚至在昨天,还有一名逼近后天境的大妖陨落。
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要知道昔日巫妖可以直接开战的时候,几乎上没隔几天都会损失掉一位,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习以为常了,那时候的帝俊不知道是更加的意气风发一些,还是因为自己的身边有兄弟的支持而变得有些肆无忌惮,对这些并不是十分的在意,而这一刻,他的心里面居然有了一种害怕的感觉,源头从哪儿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有些事情,就如同命中注定一般,改不了,他如此,巫妖亦如此。
所以,当太一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作为妖族第一人的他并没有什么惊讶的地方,就如同种种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太一的岁数虽然寒显得十分的年轻,二十出头,正是为人最为活跃的年代,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脸上,能够看得出一种淡淡的哀伤袭来,而且还有一种和年里极为不相称的沉稳在里面,看来,有句话说得很多,一个男人在什么时候才会长大,那就是当他再也没有依靠的时候,帝俊明白,他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弟弟,是身陨在自己的面前的,也就是这大殿之外,当时的场景对于他而言,就如同刚发生不久的一般,那清晰的画面,折磨着他的内心,多少有些难受的味道。
“妖皇,我有事情要问你!”太一虽然修为不薄,像他这样的年纪能有后天境的修为,在借助东皇钟的威势,丝毫不逊于任何的化天境存在,但与帝俊不经意之间所散发出来的先天修为来说,这差距未免还是显得太薄弱了一些,当然,即便是如此,这个少年人可并没有丝毫想要屈服的意思,他的身躯直立着,那怕心里那轻微的害怕导致身体也跟着有些不经意的发抖,但是他所说的话,却显得那位的坚毅而又威严。
其实说起来,太一的容貌和帝江想比,还真有几分的相似之处,那脸颊上的纹路,也显得十分的清秀,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思恋自家弟弟的原故,帝俊甚至在晃眼的第一下里,还真将这个人认成了帝江,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帝俊的心里十分的明白,所以他的嘴角有些轻微的上挑,似乎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举动一般,但此时此刻,他的话语,还是显得十分的柔和,并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姿态:“你问吧,但凡我知道的,今天我都全部告诉你!“
太一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像妖皇这样的存在,脾气古怪了些,也算不得什么了,他的心里面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悻悻而归也罢,一无所获也好,大不了就如同先前一般嘛,此番对手却如同转了性一般,反倒是让他有了几分不适应的滋味:“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问题,就一个,孤寒的死到底是不是妖族动的手?”
“不是,无论是我帝俊还是妖族的行事作风,都一向光明磊落,绝做不出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勾当!”他即便是在强调,但这语气也显得十分的亲和,并不能说,这样的举动是因为没有底气的原故,像他这般身份的人,还不至于像太一这般的存在心生出什么畏惧来,当然,这也是好事,很多时候,误会这种东西,往往是事实的真相更加的伤人,矛盾的根源,原本也是由此而来,
“那既然是如此,为什么最初的时候你不否认呢?”太一紧接着问道,的确,火族曾经想要像妖族谋求一个解释,毕竟以单一人族的实力,想要和大荒势力最为强大的妖族为敌,显然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然而昔日的帝俊却是一口气承认,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如今这话却又这般说出口,其中的可信度,又能有几分呢?
为什么,这是一个问题,若是换做以前,以帝俊的性格,这件事情就算是和妖族没有任何的关联,他也定然会选择一肩抗到底,而说到这种改变,或许应该从帝江的身陨开始说起吧,作为先天种族,若非是具有相同的力量,阴阳中和,化为混沌之外,并不能算作真正的死去,这一点,帝俊自然十分的明白,但无论帝江的神识将要如何转换,这前世的记忆可谓是彻底的磨灭了,也就是说,到时候即便是兄弟俩再相逢,也和所谓的陌生人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这不是他内心之中想要的结局,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那些无谓坚持是不是真的有意义,只从妖尊帝江和人族少女伏羲之间的秘密被公开了之后,作为原东海最紧要的联盟的西昆仑,已经无形之中和妖族拉开了距离,甚至两次由妖皇亲派的使节,都遭遇了西王母的闭门根,所以就算是眼下巫妖火土四方势力争斗不休,西昆仑也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巫妖之间,受天道制约,不得向人族直接动手,而西昆仑却不同,毕竟作为昆仑主神的西王母,是太元圣母的亲女,正所谓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也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即便是在大荒之中,天道权势的威吓之下,兽族仍然保留着绝对的自主权,如果能拉拢人族自然是好事,即便是不能,到时候也可以依靠兽族的实力,达到控制人族的目的,这也是为什么帝俊会主张自己的弟弟和西王母的侍女云华夫人在一起的缘故。
“小小火族对于我妖族而言,不过是弹丸之力,又有何惧,只不过是这无谓的斗争,扰乱了两个族群的平静罢了,我既然主政东海,这东海之滨又怎能平生战火,以致生灵涂炭呢?先前的种种,本来就只是因为一时气盛的误会罢了,也该释然!“这样的理由终究有些牵强的味道,很明显难以让人轻易的信服,这一点,太一的想法自然如此,但能让一向高高在上的妖皇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这本已经是不太容易的事情了,台阶这类东西,还是彼此互相遗留的好,太一笑了笑,似乎对自己此行的收获,很是满意:“但愿妖皇所说言论,俱是事实,我太一还有一个请求,既然当日在现场发现鲲鹏翅羽,那就说,这和妖师有脱离不了的关系,还望妖皇能够洪泽,让我见鲲鹏一面,已证当日之景?”
帝俊轻轻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在说话,既然他已经松了口,那这样的小事,也未尝不能再通融一些,反正要是鲲鹏此刻也正在东海之中,并不费事,太一得了他的应允,转身便往殿外而去,这里虽然弥漫着一种亲切感,却也同时让他有种很压抑的感觉,至于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的心里面也十分的清楚。
纵使自己的父母再有百般的错,也还是自己的父母不是,东海的规则,没有遵守的确有些不对的地方,但别人有指责的权力,他却没有,而且那种恨意,淡淡的,弥漫在他的心间,让这个少年人,怎么也不是滋味,所以,还是赶紧的离开的好,殿外早有人在哪里恭候,为的是将他带到鲲鹏的所在地,而就在他的身形,跨出殿门的那一刹那,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孩子,你就不能叫我一声伯父吗?”
这样的字句在帝俊的嘴里,以一种恳求的姿态说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太一的脚步,闻声停了一下,的确,对方的要求并不过分,伯父二字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的步伐向前接着移动着,而一个声音,也从他的口中飘散了出来:“如果有一天,整个火族都能放下对你的恨意的时候,我自然会恭恭敬敬的叫你一声伯父的,但是对于现在来说,还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