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算好了没有啊?”步求败不耐烦的说,“要不我还是叫掌柜的来吧。”
“不要着急嘛,我已经算好啦。”胡秀才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叫郎中去吧。”
只听“嗖”的一声,步求败已经飞出了三人陋室。
胡秀才收回算盘,看着一脸疲倦的山桂说:“照照镜子吧,要是让温飞燕姑娘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死定了!”
那山桂听了,忙从无名所睡的床单下摸出一张破镜子,照了照,忙到水屋去。
说曹操,曹操到,那温飞燕果然来了,看到三个陋室里的秀才,便问:“山桂他人呢?”
“你找他什么事?”胡秀才捧着一本论语问她。
温飞燕急着找山桂,也并未注意到睡在山桂床上的无名。三个陋室里的男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几乎是君安客栈里的女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因此温飞燕进来时,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山桂睡的那张单人床。
“书呆子,我问他人在哪里?”温飞燕没好气的说,上前就要给秀才一拳。
秀才忙用书挡住温飞燕的绣拳,说:“好男不跟女斗,山桂美容去了,在水屋。”秀才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三人陋室的水屋的方向。
温飞燕便直往水屋而去,一边走,一边喊“山桂”。
李山桂听见了喊声,本来是慢慢悠悠的,忽然急急忙忙的洗完脸,又用木梳梳了他少得可怜的头发,说:“别进来,一会我出去找你。”
“山桂,快帮忙烧开水!”温飞燕刚刚走到不屋的门边说。
“烧水做什么啊?”李山桂问道。
温飞燕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山桂听了,便也不敢多问,好声好气的说:“我这就来。”一边又像蚊子一样的小声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山桂从水屋出来的时候,飞燕便递给山桂中药包,山桂拿了中药包往厨房找夏西施、潘今帘去了,不在话下。
飞燕便又往天字房里来,却并没有看见她朝思暮想的林公子。
原来黛玉抄了几首唐诗之后,想来买布最重要的便是银子一事,可是她手里又没有什么银子,又看到胤祥送给她的那把玉扇子,看着是个值钱的东西。她却并不愿意拿出去兑换钱的,想起她本有四百两的银票的,便从衣箱里取了四百两银票。
她就往三人陋室而来,却只见胡秀才一人在,便笑道:“他们一大早的都哪去了?”
胡秀才听见是黛玉的声音,忙回头看见是掌柜的,便忙起身相迎,说道:“掌柜的,你怎么来了,病还没有养好呢!”
黛玉也不坐下,也不看胡秀才,却是冷笑道:“你这是咒我呢,还是不欢迎我呢?无论是哪一样,我看我来这里都不巧了!”
胡秀才本还想隐瞒什么的,听了他掌柜的话,惊吓了一身的冷汗,忙说道:“还求掌柜的不要怪罪我。昨天晚上,山桂在后院看到了无名公子,因怕惊扰掌柜的,没敢告诉掌柜的,便背他到这里来了。”
胡秀才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仿佛睡在山桂床上的无名。
黛玉才看到无名,只见他一脸憔悴,俊俏的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么的冷酷,一摞青丝遮住了他的半个额头。她见了,先是吃惊,而后怒道:“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偏偏占了山桂的床呢?”
黛玉的话音未落,那无名似乎听见了什么,口里说着什么话,细听之下,才听清楚他是在说“水”。
胡秀才听了,忙倒了杯温开水,就往无名嘴里送下。
无名喝了口水,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是黛玉,才露出一脸的微笑。他微笑过后,竟再次昏迷过去。
黛玉见了,忙问秀才道:“他是病了么?”
秀才也直点头,一边说:“还不知道呢,掌柜的不必着急,求败已经请郎中去了。”
“山桂人呢?”黛玉问的时候,忽然从外面响起娇滴滴的女声,原来是温飞燕来了。
“林……”温飞燕本打算叫“公子”的,忽然看见秀才,便翻了秀才一个白眼,又忽然一脸媚笑的看着黛玉,说道:“掌柜的,你让飞燕我一路好找,天字房里没找着你,想着掌柜的可能来这里催他们做工了,我便到这里来了,果然见着掌柜的了。那厨房里的西施丫头笨手笨脚的,怕耽误掌柜喝药了,我便亲自煎了药,药温刚刚好,掌柜的,快些服下就好。”
黛玉见这温飞燕殷勤的样子,想着这温飞燕虽然把她当成了男,又是煎药又是送药的却是好心好意,她忙接过药碗,自己一勺一勺的慢慢喝下。
温飞燕看着黛玉喝的样子,心中情丝荡漾翻滚,虽然未沾半滴酒水,心中的醉意却上来了,想这玉树临风的林平公子就是喝药的样子也是十分的优雅与魅力十足,她不由得更喜欢这眼前的林平公子了。
这黛玉喝完药之后,感觉到更好了一些,看见已然病了的无名,心里想到,昨晚他还精神饱满的喂她喝药的,今天他却病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盼望无名快些醒来。
她原来是想早早还了这无名的恩情的,那知这恩情犹如山一样,连绵不绝;犹如海一样,似乎深不可测。
忽然从外面传来步求败的声音,“秀才,郎中我给你请来了!”
黛玉向外看去,见来人是一个头发蓬松的郎中,背着药箱,戴着圆框眼镜,径直往无名身边而来。他抬起无名的手,开始诊脉。他脸上一会儿喜悦,一会儿忧愁,诊断之后,他大吃一惊道:“若是别人,早死了。这公子骨骼刚硬,精血旺盛,命是可以保下来了。只怕因此要短了十年的阳寿了。”
那郎中一边说着,一边叹气,一边开了药方,说道:“按这个方子,因他命硬,煎三日药便好了。”
那郎中说着的时候,写好了药方,秀才接了,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真不舍得他积攒了多久的私房钱,就这么少了一大截。
郎中说完话,并不走,又问:“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因独看见黛玉之风度与众不同,便对她说道:“我看你就是。你可要小心照顾他了,若要有个闪失,怕是醒不来的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秀才不明白的问。
那郎中便叹息道:“这病是伤寒导致的,只怕又吹了凉风,犹如雪上加霜,当真如此一来,只怕离死期不远的了。”
黛玉听了,不禁又有些泪珠滚落下来,又怕人看见,忙止了泪说:“步求败送郎中去吧,秀才快去抓了药回来便是。”
步求败听了,便送郎中出门。
黛玉虽然想这无名是个冷心冷面之人,但又想着这无名的病皆是因她而起,心中愧疚,又听这郎中若是照顾不周,恐有不测的话,她又担心下人照顾不好,便打定主意照顾无名。想着只有三天,她也就应承下来。
温飞燕听说买药,忙自告奋勇的说:“掌柜的,这买药之事还是我来吧。秀才毕竟是帐房,客栈少他不得。我去去就回,”那温飞燕忽然凑到黛玉的耳朵跟前小声说,“林公子。”
温飞燕满脸红霞飞舞,往回春堂去了。
正好那山桂回来,黛玉便让他背了无名,往龙字房去了。
自上次龙字房漏雨之后,黛玉便让人扫了扫屋顶的落叶,又换掉了几块被不明物体打碎的几块破窑瓦,龙字房里的被褥等床上用品也一概换上了新的。整个龙字房便焕然一新,重现其宛若飞龙舞天的室内装饰的气势。
君安客栈的龙字房内,黛玉看着脸上依然很憔悴的无名,她又想到了宝玉。自从离开贾府以来,她脑海里不止一次出现宝玉的笑脸,心里不止一次怀念着宝玉的深情。
此时她却对着一个睡觉都是冷面的男子,心里实在有无奈与凄楚。
黛玉自吃了无名那晚喂她的药之后的第二天,精神状态就好了很多。因离开贾府到扬州故地已经有了一些时日,宝钗托她买布事宜更显得急促而紧要。
从她开始守在无名身边时,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无公子,无公子……”黛玉喊了喊无名,希望可以叫醒沉睡中的无名。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这样子怪名字,竟然会有人叫“无名”。她又想这“无名”只是个混号而已,这无公子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她也无法猜测出来。
但她也是男儿身,除了琏二爷到扬州来的那些人以外,没有人知道她的女儿身份。
她和他彼此彼此,都掩饰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揭穿这一身份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必要,她男装打扮,更方便于她筹措资金,买布之事也变得理所当然。
否则她一千金小姐抛头露面,终究会招人闲言碎语,影响她买布之事事小,若是影响了她林家女的名节,却是大事一桩,不要说对不起贾府,就是想想她早早死去的母亲,更有爱她护她的父亲林语海更是万万不敢造次生事的。